顾钰欢迎与否此时方媒婆并不在乎,她笑呵呵看着沉默的顾怜,心底觉得此次八成稳了,也不多说什么,只道“顾小娘子,想清楚了来东街寻我。”
方媒婆的脚步声远去,顾怜抬首,见兄长正望着自己,因为愠怒而面色有些涨红,额角隐约青筋浮现,于是道“我不会去的。”
这声音似乎有些底气不足,顾怜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再次认真道“阿兄,你且放心,婚姻大事顾怜定不会自作主张,万事皆要等兄长做主。”
顾钰紧蹙的眉这才稍微松下一些,走近了些道“小怜,我知晓你素来多虑,但是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你不要为了我,为了父母或任何人委屈自己,可知晓”
“知了,”顾怜的目光落在他磨破的衣袖之上,“阿兄,你把这件衣裳脱下来吧,我再替你补补。”
“好。”顾钰换了件干活穿的衣裳,然后把身上的外衫脱给她,便去劈柴了。
顾怜挑了根与衣裳一个颜色的线,穿好针,便开始缝补起来,这件衣裳已经补过许多回了,现如只外边能看个囫囵,若仔细看,便可看见隐蔽处的好几处同色补丁。
顾怜揉了揉眼,心底又开始回想起方媒婆的话来,若她愿意去给王员外做妾,她与兄长便都可不用再过这种困窘的日子了。
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的感觉其实是很糟糕的。
顾怜侧首看了眼顾钰正在捡柴火的背影,又默默摇头,兄长希望她过得好,她何尝不希望兄长也能自在些、轻松些。
兄妹二人的晚饭是早上剩的鸡汤,再加一碗炒鸡蛋。
今夜月光很亮,应该说夏夜里的月光都很明亮,哪怕不点灯,也能将屋内摆设看得一清二楚。
顾钰今日出门找了许多的活做,但所有的书斋见他来都避之不及,更不会让他做什么,只有在码头搬卸货物的地方不怕得罪白家,还找苦工,一日三十五文,比抄书赚的多。
他闭着眼默默想着,若是可以的话,他去扛一个月沙袋,便能给妹妹添置两身新的夏衣了。
什么文人傲骨,什么名声尊严,在他今日看见方媒婆时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得护着妹妹,就算自己苦些,累些,也不能拿着卖胞妹的钱去读书,那样他如何为人兄长,又如何对得起父母在天之灵
另一边,顾怜悄悄开了窗,在月色下抓紧时间绣帕子。
最近又流行了一种新花样,据说是那些小姐夫人们喜欢的,款式不复杂,也不是牡丹、芍药这类难绣的款式,大多是兰花、青竹之类的雅物,给的价格都是十五文钱一张,但绣起来却轻松了许多。
许是实在太累了,绣花针扎到了手指,顾怜连忙将手里的帕子放下,见自己没有弄脏帕面才放心。
夜色已深,顾怜将手指的血吮净,强撑着绣完手里的帕子,才拖着满身疲惫上榻歇息。
虽说已经累极了,但王员外愿意给一百两这件事又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半晌,顾怜轻轻锤了捶自己的头,暗恨自己不争气,转过身渐渐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