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心洲这一病,人呆愣了两天。
大约是高烧的后遗症,第二天早晨退烧后他冲了个澡,穿着居家服从卧室出来,看见厨房里高挑的银发男人,正相当贤惠地用勺子搅着汤锅,他愣是原地杵了四五秒钟才反应过来。
啊对,他是姐姐寄存在这里的室友。
这个脑子运转起来滞涩得像是已经停产的老爷车。
“今天感觉怎么样”喻雾问。
“还行,喉咙已经不痛了。”
“可是音色听上去还是不太妙呀。”
“是吗可能要换弦了。”
“”说完,谢心洲自己沉默了。他垂眼反思了一下自己,结果看见扣岔了的格纹睡衣。心道自己是真完了,从前只是拉琴空有技艺没有情绪,现在好了,这智商也别拉大提了,去中提组找个空坐下吧。
二人相顾无言了片刻,谢心洲知道自己脑瓜子不灵光,干脆把嘴闭上,去岛台旁边坐下了。
喻雾把烫盛出来,盛进小瓷碗里,端过来说“莼菜春天才有,芙蓉汤凑合一下吧。”
“嗯”谢心洲抬头。
喻雾放进来一个瓷勺,说“昨天不是萨拉班德舞曲拉完,出来跟我说今天要喝莼菜银鱼羹吗,我说我尽量去找找,这个季节别说庭城了,浙江都未必能买到莼菜。”
谢心洲眼里充满困惑,一种纯粹又直白的困惑。
喻雾感慨“这流感后劲十足啊。”
你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谢心洲低头喝汤,舀了一勺送进嘴里,说“我之后尽量少说话。”
“你打的字也不少。”喻雾端来烤箱里的戚风蛋糕和自己的汤,蹙了下眉,“我能真诚地问你个事儿吗”
“请。”谢心洲这时候有点心虚,前两天流感病毒侵害大脑的程度最严重,他咣咣往喻雾微信上发了不少莫名其妙的话。
喻雾坐下,指着这盘蛋糕,问“早餐吃面包,我是理解的,但早餐吃蛋糕,是个怎样的文化”
中国版图太大了,南北生活差异体现在生活的所有细枝末节中。两位男士一个是北方人一个是南方人,喻雾甚至已经预见到冬至那天饺子和汤圆在同一口锅里扭打不休、你死我活的场景。
谢心洲坦然道“早餐吃蛋糕怎么了”
违法吗那你报警把我抓起来。
喻雾哑然“这是一个疑问句,还是一个警告句”
谢心洲的汤勺悬停了片刻,最后说“我现在的脑子无法处理这个选项。”
“吃饭吧。”喻雾说。
这次流感来势汹汹,北美巡演回来,乐团病倒了将近一半乐手,指挥也没能幸免。而且他们是顺序传染,谢心洲是第一批,从北京的音乐厅出来了就发烧,余下的人有的第二天有的第三天出现症状。
所以今天没法排练,也就不用去乐团。
天寒地冻的12月吃完早餐在沙发里窝着,谢心洲抱着靠枕,窝在沙发的角里昏昏欲睡。大病初愈的人嗜睡得很,靠那儿眨眼的功夫就睡过去了。
喻雾拎了条毯子去给他盖上,今天起了雾,冬日清晨朦胧又柔和的光线里,睡着的样子乖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