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放在心上喜欢的姑娘,眼下被她养的灵兽划伤了脸,而自己竟然还期待着能得到他的信任。
裴簌眼底的最后那点光亮终于渐渐消失。
到了这种时候,她竟然奇异的,不想再争辩一句,“没什么可说的,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
少女这样干干脆脆的认错,倒是令所有人都惊愕起来。
接着便是深深的疑惑。
他们不明白那个平时看起来温柔乖巧、顶好说话的师妹,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偏偏犯起拧来。
给了台阶也不下。
连维护她的曾长老都面色凝重起来,话里话外提醒她,“簌簌,别犯倔。”
少女却恍若未闻。
她走过去,垂下眼睛,伸手抱起了那只倒在血泊里、失去声息的玲珑兽。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字一句,缓缓开口,“是我心怀妒忌,有意唆使灵兽伤人。裴簌自请领三百戒鞭,逐入思过崖。”
这下连哭得满脸泪痕的云漪都停止了啜泣,妩媚的眼睛望向她。
面上闪过一丝复杂难解来。
浮影殿里一时之间寂静无比,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无数双或探究,或惊异的眼睛将她望着。
裴簌在众人的注视下。
神色平静的,又将方才的话清清楚楚重复了一遍,“是我做的,裴簌认罚。”
三百鞭
逐入思过崖
裴师妹莫非疯了不成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殿中众人神色各异,有叹息的,有担忧的。
还有眉目发冷,似乎在隐忍怒意的。
少女谁也没看,她抱着玲珑兽,走出了浮影殿。
夜风浓重,不知何时从天际刮来了一阵细碎如霰的雪粒子,扑簌打在人的头脸上。
又缓缓落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紧挨着的墙角处,竟还开着几朵明媚的小花。
不必旁人规劝,她自己会去问刑堂领罚。
或许是她脸色实在苍白,姜苋刚从山下回来,迎面撞见她像是被吓了一跳。
好半天才不确定地
喊她名字,“裴师妹”
对方不知刚刚在浮影殿发生了什么,只惊异于裴簌失魂落魄走在雪夜里。
怀里抱着一只死掉的灵兽,看起来像个孤魂野鬼。
姜苋满心疑惑,可惜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就见少女空茫的眼眸蓦然一僵。
下一秒径直昏倒了过去,姜苋惊呼一声,忙伸手扶住她,“裴师妹”
那三百戒鞭到底是没能落到裴簌身上。
因为她没走出多远,就被一道隐秘的仙决弄晕过去了,送回了自己的住所。
裴簌做梦了。
或者,与其说是做梦,不如说是在梦中将旧事重新经历了一遍。
那时她已经做了很久很久,仙云宗的弟子。
身边有了疼爱她的师父,有了虽然性情疏冷、却处处替她考虑的师兄。
时隔一百多年。
裴簌终于有勇气故地重游,她在谢清拾的陪伴下回了一次凡界。
从前的一切早已物是人休,就连王朝都更迭交替过一轮。
别说她的阿爹阿娘,想来就是连曾经的兄长阿姊,都不知道变作了哪处的黄土白骨。
她还隐约记得自己住过的小巷。
路过几个端着大木盆、结伴去溪边浣衣的姑娘,也会忍不住怔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