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尖锐的刺痛袭来,纪砚清咬紧牙关,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她已经快二十年没打过屁股针,无意识的紧绷加重疼痛,尤其是那股由外到内无法抵挡的凉意开始滋生的时候,她只想得起抗拒,以至于连脊背上的膝盖什么时候离开了都没有发现,只在两根勉强有了些温度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捏一下松一下,反复交替,替她放松肌肉缓解痛感时,缓缓吐了口气,“翟忍冬,你最好从今天开始祈祷,别哪天一个不小心落我手里,我这人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翟忍冬的手指轻轻捏住她,又松开,说“放心,不会有那一天。”
二十秒漫长的像二十年。
针拔出来那秒,纪砚清紧绷的身体终于得以放松,她没去管因为攥得太紧,冷不丁松开后酸疼发麻的双手,而是迅速起身一抓一推,骑坐在被迫仰躺于床上的翟忍冬腰部,一手掐住她还拿着注射器的右手,砸在床上,一手握住她的脖子,虎口抵住她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托,让她的脸完全曝露在半透的夜色里。
“翟老板,你是真一点人情世故不懂,还是看我哪儿不顺眼”纪砚清一张脸阴沉得要吃人,“打针就打针,好好说会少块肉,非得硬闯是吧”
翟忍冬因为头后仰的缘故,看向纪砚清时眼皮垂了一些“进来之前,黎婧已经敲过门了,不止一次,你让她滚。”
纪砚清“”她可能把黎婧当成骆绪了。
“那又怎么样”纪砚清掐着翟忍冬手腕的力道一紧,虎口把她脸又往上抵了寸余,“这能当你硬来的理由”
翟忍冬说“不能。”
纪砚清“不能你还这么做”
纪砚清想把这个人一把掐死
纪砚清坐在翟忍冬腰上的身体抬起到和她面对面的位置,居高临下逼视着她“别人一再拒绝就是真不愿意,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聋了听不见”
“都不是。”翟忍冬被箍得充血发麻的手动了一下,看着纪砚清冒火的眼睛说“黎婧叫我过来的时候说你快烧死了,让我赶紧。”
纪砚清“”
要不要这么危言耸听
黎婧的嘴怕不是嘴,是谣言制造机
黎婧特意强调过外地人来这里最好不要生病,会要命,那她说她快烧死了,可能只是合理猜测
被事实迎头痛击的纪砚清脸都快气绿了“我就是真烧死了又关你什么事萍水相逢而已,翟老板不是连正眼都懒得看我,今天怎么了雷锋精神按捺不住,跑我这儿发挥来了”
翟忍冬说“不是。”
接着又说“有人死我店里,我没法做生意。”
淡淡的声音像一桶油泼在还冒着火星的柴火堆上,纪砚清直接气笑了“你会打针么就不怕一针下去,我还没烧死,先让你扎死了”
翟忍冬说“会,猪狗牛羊,给村里的牲畜打过不少。”
纪砚清惊呆。
26岁之后,她开始世界各地演出,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真没哪个是翟忍冬这样的。
她哪儿是裹了薄膜,锋芒不露的长刀啊,分明是黄脚虎头蜂,逮谁毒谁
嘶,也不对,虎头蜂不主动攻击人,这位
呵
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就敢这么招,不是有病就是有大病
纪砚清咬牙切齿瞪着身下的人,手是一点不松。
过了会儿,不知道是药劲儿上来了,还是被烧昏头了,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眩晕感也越来越清晰。
她钳制着翟忍冬的手开始变得不稳。
在发抖之前,她撤手从翟忍冬身上离开,靠在床头,把面对面吃饭那晚没说出来的话说给她听“翟老板,就两个多月,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翟忍冬刚坐起来,闻言睫毛颤了一下,说“好。”
纪砚清“不送。”
翟忍冬没再说话,起身整理好剩下东西,拉门离开。
房间里很快恢复安静。
纪砚清偏头看了眼同样沉默的窗户,忽然觉得身体一阵阵酸疼,尤其是刚挨了一针的臀部,动,不动,全都在隐隐作痛。
“翟忍冬”
纪砚清烦躁地把枕头甩到榻上,拉高被子睡觉。
很快,她身上开始发冷发汗,一直持续到天明才稍微松快一点。
八点,纪砚清起来擦了遍身体,裹着羽绒服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