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平静“她们是被折磨死的。”
裹脚也是折磨,但崔琢寒瞧着少女的神情,意识到让那两个姑娘死去的折磨大约不是裹脚,或许比这更惨无人道。
三娘好像并没有解释兰因和余恨到底是因什么而死的意思,她沉默着垂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琢寒等了一会儿,眼见着时光流逝窗纱外愈黑,但又不好非提死因,于是思忖了会儿试探问“她们一定很好吧”
“是很好。”三娘露出一丝悲伤的笑,“我认的字都是兰因教的。”
这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围在旁边的姑娘们纷纷
“我没东西吃余恨给我了她藏的馒头”
“兰因帮我绣好了花”
“我不想跑余恨帮忙看着管事”
“我挨打时余恨趴在我身上”
“我得了病兰因为照顾我被管事罚”
“呜呜呜,”郑小翠哽咽,“余恨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
啊这。
崔琢寒已经到眼眶的泪猛地一滞。
三娘又笑了笑。
“是啊,”她说,“余恨就是这般,像稚子一样,有些傻兰因总能将她护得很好,是我们没用。”
“所以,”她疯狂了眸色,“要杀了那些人全部陪葬”
崔琢寒沉默,她大概知道那些人是哪些人了。
但她问“在我来之前,你们一直都打算这样做,可应该能想到,就算你们能够杀了他们,自己也会死的吧”
一群裹脚走动痛苦的姑娘,要杀掉整座庄子的“凶手”、“帮凶”,怎么杀便是成功了,她们后面又要怎么办畸形的脚并非一两天就会恢复过来,而庄子的惨案也不会无声无息许久,届时,她们何以自处于这个吃女人的社会
可三娘和这些姑娘听到崔琢寒的疑问毫不在乎。
三娘嗤笑“会死又怎样。”
她反问“难道忍着就能不死了崇明佬不是快打过来了吗到时候他们逃命哪里顾得上我们与其现在苟且偷生,倒不如大家一起死一了百了”
崔琢寒微讶“你们”
“呵,我们怎么会知道”三娘嘲讽,“那些蠢虫脏货以为自己不得了,但个个鼠目寸光猪脑里只有那脐下三寸便是我们学了半年书也比他们强,更别说上院的姐妹了要不是家中父兄无能,这世道又是男人的世道,何须一身性命系于旁人早早做了官全了抱负”
掷地有声。
这些话
崔琢寒惊讶惊喜又为她们难受可悲。
郑小翠柔柔弱弱擦净了泪“姐妹们,我明日再和崔玉姐姐讲一讲,现下先睡吧,已经不早了。”
燃着几支蜡烛的屋内确已十分昏暗,三娘等人点点头,各自回了自己的床铺。
郑小翠也收了小案几,吹灭床头蜡烛,拉着崔琢寒挤在一起躺下。
黑暗里,崔琢寒的心沉甸甸的,一堆东西堵在一起,让她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她的思绪越来越远即将要沉入幽深的水底忽然,旁边的人动了动,扯了扯她的袖子。
“怎么了”崔琢寒回神,偏头看过去。
郑小翠嘤嘤嘤呜呜呜“呜呜呜姐姐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