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碗饺子还不足以成为冬至那日的重头戏。
难得有光明正大的出门机会,沈兰宜自然不会错过。
许氏吃了刘太医两幅药,身体渐渐好转,却还是吹不得风。冬至去灵谷寺上香却是谭家女眷这么多年来的习俗,许氏出不了门,这次,是由二夫人赵氏、二房陆思慧的亲婆母带着一行人出来。
赵氏不太管事,平素他们那房的庶务基本上都是陆思慧在管,这次成行也不例外。
沈兰宜觉着,这简直是天助她也。
她们会在早间启行,抵达灵谷寺后上香、祭扫,用过素面后,诸位女眷便可在山上自行安排,到傍晚再一道回去。
许氏没来,而二房的人本身和大房就比较疏远,想来不会在意她在或者不在。到时她可以悄悄下山一趟,去先前了解的那几个小镖局转转。
转眼便到了冬至这天,沈兰宜穿了身藏青的短袄,配同色偏深些的下裙,未敷粉黛、也未戴珠钗,讲求的就是一个混到人群里最不起眼的装扮。
上马车之前,陆思慧瞥见沈兰宜这一身青,不无稀奇地问道“怎么穿得这么老成”
说着,她还努努嘴,示意沈兰宜去看旁边一身赤橙的金嘉儿。
说是上香,但于女眷而言其实是难得的放风游玩的机会,年轻的夫人们总是会穿得鲜嫩些。
沈兰宜便道“要出门上山,我想着穿这身方便行动。”
陆思慧不过随口问问,寒暄罢了,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她略点点头,扶自己的婆母赵氏上车去了。
空旷静谧的灵谷寺在这天却称得上宾客盈门,多得是各家女眷前来探访。山势不高,小轿也能抬到半山腰,但礼佛讲究一个心诚,是以除非真的腿脚不便、或者年纪很大了,没人坐轿上来。
沈兰宜心不在焉地跟在人群中,心中记挂着一会儿的事情。山间钟磬响起,空灵的声音在山林间回响,仿佛泉水叮咚,可以涤净人的身心。
沈兰宜脚步微顿。
在这佛门清净地,她心里念着的却全是阿堵物,没来由地有点儿心虚。
到了山顶,赵氏领谭家女众向接引的沙弥见礼,随后的安排,便和沈兰宜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上完香后,她借口坐久了马车头晕脑胀,找小沙弥要了一间禅房小憩。
昔年谭家鼎盛之时,给灵谷寺纳了不少供奉。这一点小要求,沙弥自然无有不应。
一切进行得比沈兰宜想象中还要顺利,她留下珍珠应付这边,只带着珊瑚悄悄下了山。
山脚下,僻静处,提前叫好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车里已经坐着两个人,是一对夫妻,男的姓安,女的姓陈,在茶水铺做事。虽然没签死契,但算是沈兰宜当时嫁到谭家来带的人。
还算是信得过,今日沈兰宜叫上他们一起撑场面、壮壮胆,以免到了镖局,人看她年轻面嫩,又不晓得这些事,诓了她她都不晓得。
老安在外沉默赶着车,他的妻子陈氏和主家一起坐在车内,还有点紧张。
珊瑚挑起车帘,和驾车的老安再确定了一遍路线。
灵谷寺地处京城西北,沈兰宜早在这趟出发之前,就提前算好了先去哪后去哪。
她没时间在路上徘徊,为免露馅,还是要尽早赶回去。
这行当讲究一个家族传承,不像铺子一样好买卖,不过,就算没办法让镖局跟着她姓沈,能建立起长期稳妥的雇佣关系,也是不错的。
沈兰宜心里有盘算,也就没有心思闲话。
缩坐在角落的陈氏见状,也熄了奉承寒暄的心思,只侧着脸,看车窗外的光景。
“咦哟,这是有人结婚呐”
离了灵谷寺不久,陈氏忽然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