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飞鹏拎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感慨道“我的确没想到你们会分开。说老实话,从善,你还记不记得柳媚珠当年在国子监总是偷偷来寻你有回我一偏头,就看到她穿着男装,在窗外探着脑袋等你放堂。我当时想,这个娘子委实是太喜欢你了。”
定亲后,柳媚珠得知国子监膳房淡而无味,便常常从家里带些点心来国子监寻他,许纵的同窗也很有口福,跟着分了不少甜头。
往事历历在目,他曾经视作寻常的事情,如今早已触不可及。好似徒劳地伸出手,流水却从指缝渗出来。
柳媚珠已经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了。
许纵喉头干涩,脑袋已有些昏胀。他明明喝下去了半壶酒,嘴唇却还是发白。
贺飞鹏明白,一个人正到伤心之处时,旁人说什么安慰都不管用。倒还不如静静陪他一会儿,一块喝上两杯。
许纵甚少饮酒,因而不出意外地醉了。他却不像寻常醉汉般大吵大闹,只是紧蹙着眉头,可见他心头的怅然。
将他送到许府后,贺飞鹏才回家。
其实他今日不该饮酒的。不过见许纵实在难过,才一同喝了几壶。
他明日还得去巡视东街市,只希望不要宿醉头疼才好。
趁着今日天朗气清,柳媚珠带着木荷松萝,同李修洁打了声招呼,驱车离开了道观。
她休息得骨子缝里都发痒,病气全除,如今神采奕奕。这还是她进道观后头一回出门,要去找小老公玩啦。
为了尽可能地远离许府大门,她们还特地绕一条远路,兜了个大圈子,将马车停靠于教场附近。
为了不多生事端,防止许府的熟人将她认出来,柳媚珠头戴幂篱,白纱垂在肩颈处,由木荷扶着走下车。
许府的教场占地不小,三面由均有一圈高耸尖锐的围栏防守,外围有树木掩映,以防闲杂人等误入。
教场上有个人在跑马,还有一小撮人手持斧钺钩叉操练武艺,个个挥舞得虎虎生威。
柳媚珠站在教场外,她伸手拨开幂蓠,仔细地寻找许淙山的身影。
还是松萝眼尖,率先拿手一指“娘子,他在马上”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少年身穿玄色劲装,长发披于背上,发尾的银饰在阳光下起伏跳动,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腰腹劲瘦有力,长腿夹紧马腹,上身微向前倾。双臂伸展开来,手中执着一把弓箭,拉如满月,眼眸如同弓弦上搭的箭矢一般锋利。
只听他低喝一声,箭矢如流星般飞出,随着凌厉的破空声,一点寒芒眨眼间便倏地没入靶中,箭羽还在微微发颤。
一名矮个儿男孩趋近查看,箭矢没有一分偏差地深深射入靶心。他两只手拔不动,一脚蹬在木桩上,才费了好大力气拔出。
许淙山却神色平淡,没有多看一眼,好像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这一套连招下来,帅得柳媚珠眼里直冒星星。
小老公孔武有力、百步穿杨就一个字,帅啊
许淙山没注意到围栏外还站了人,他翻身下马,矮个儿男孩立马屁颠屁颠跑过来牵住了缰绳。
男孩名为许宏,对他竖起大拇指道“淙哥,你真是这个您的箭我拔了半天,今年必定稳操胜券了。”
许宏是许家没落旁支的庶子,今年十四岁。之前,吴瀚在教场称王称霸,气焰嚣张,许宏出身不入流,被他欺压得每天只能干端茶倒水的活儿,动辄便是一顿打骂。
直到许淙山来了,这种局面才有了好转,结结实实给许宏出了一口恶气。
自从吴瀚被五花大绑扔到教场后,他便以身体不适要回吴家修养一段时间为由,再没出现过了。
要许宏看,高低是自觉颜面尽失,对许淙山又惧又怕,欺软怕硬极了,估计短期内不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