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在这种各怀鬼胎的微妙气氛中分开了。
许纵无言走了一段路,扭头问双禄道“你方才有没有闻见什么气味”
双禄不明所以“没有。三郎君,怎么了”
许纵没有明白说出来。方才与许淙山面对面,或许是他走神玄思,竟然从表侄身上嗅闻到了一缕荔枝香与妻子身上的香气十分相似。
可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两个人连面也没有见过,大抵是错觉。
思及此,不免想起柳媚珠宿在道观,一夜未归。
妻子身娇体弱,嫁给他后闭门不出,这回出去一趟,却只带了两个丫鬟出门。清风观人多眼杂,不知都是哪路人混迹其中。
从两人不欢而散那天起,他就没见过她了。虽说妻子娇纵小性,可她从嫁入许家时便是如此,母亲这回又罚得太重,如今冷了她这么些时日,也足够了。
许纵缓缓摩挲着腰间的沁色鸳鸯白玉佩。雕琢精细、玉质精细,是妻子去岁赠予他的生辰礼。
它其实是双玉中的一块,另一块自然常年佩戴于妻子身上。唯有将两玉贴在各自缺口处,才是一对胸口依偎的鸳鸯。
他对双禄道“多派几个家丁,今日将夫人接回来。”
双禄领命,许纵自觉昨日隐约的不安驱散了很多,转身步入上房。
父亲依旧缺席,母亲吴淑兰独自坐在桌旁,正拿着一张纸笺在读,神情似笑非笑,有些怪异。看见他进来,便将纸笺递给身后的嬷嬷,照常招他用膳。
该走的时候,许纵斟酌开口“母亲,柳氏性情娇纵,儿从前疏于管教,日后定多加约束。只是她毕竟年少,资质愚钝,拔苗助长恐怕事与愿违,总还要慢慢开窍。”
晨光斜映在儿子身上,照清他浓得像墨的眼睛,吴淑兰近乎失态,桌下狠掐着掌心才不至于面容扭曲。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与他的父亲差得这么多呢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偏袒你的妻子
她朝空荡荡的主位看去无论看千百次都一样,没有男人坐在那里,那么寂寥、冰冷。在十六岁那年作续弦嫁入这朱楼绮户,彻骨的冰冷便横亘她的一生,从未消融过。
吴淑兰徐徐站起,她听见自己又冷又重的声音“你既然有了自己的主意,就不必再告知我。”
许纵沉默半晌,没再说什么。等儿子走了,吴淑兰才沉下脸,她复而拿起那张薄薄的纸笺。
许家的奴仆都能识得几个字,她塞在正房的丫鬟今早打扫屋子时无意在书案上发现这张和离书,不敢怠慢,送来她手上。
看见这封象征着许纵与柳媚珠恩断义绝的和离书,她心底居然涌出与报复无异的畅快来。
“可惜啊并非是我棒打鸳鸯,”吴淑兰喃喃自语,咯咯笑起来,“从善,是你们终究有缘无份。”
偌大的德善堂里,奴仆低眉顺眼,好像没人听到她的笑声。
午后日头如火,万里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