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毫不意外的,人在医院,还是谭玄年所就职的医院。
他之前也晕过几次,送的都是这家医院,已经轻车熟路。
在等谭玄年的时间里,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与手上的胶带拉扯,试图将手背上的点滴拔下来。
然而事与愿违,这次的医护人员格外认真,胶带的表面积大,贴的又紧。直接去扯,蒋生感觉被扯掉的仿佛是自己的皮。
他没办法直视输液针太久,只能和胶带扯皮一阵子然后放空一阵子,反反复复,一时间颇为心累。
要不接着晕过去算了,一了百了。
就在他这么寻思着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
他下意识抬头,就对上谭玄年略带无措的双眸。
对方一如既往穿着白大褂,只是头发乱糟糟的,衣领还翘起来一个。
人站在那里,眼神发散精神发懵,一打眼看过去,就是一副被科室主任蹂躏透了的,小大夫模样。
“怎么累成这样。”
见谭玄年没有怪他私自拔点滴,蒋生也就没有再把手藏到身后,他站起身推着输液架走到门口。
先是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注射器,放到一边的小桌子上,而后他把谭玄年拖到病床跟前的椅子上坐下。
随手将谭玄年翘起的领口按平,他重新半倚半坐在床上“是你们主任又给你安排了一堆手术,还是你又被叫去大抢救了”
蒋生之前围观过谭玄年的工作,骨科低年资的小大夫,包揽了各种脏活累活。
200公斤的病患说搬就搬,250斤壮汉的腿说抗就抗。手术室里每天上演大锤80小锤40,叮叮当当跟拆迁队不相上下。
不仅如此,时不时还有门诊急诊,遇上搞不定的病人还得打电话摇人,摇来人之后,挨骂是少不了的。
“我”谭玄年艰涩地滚了下喉结,“我听说你晕倒了。”
蒋生拿起床边上的水壶,用纸杯接了半杯水,递到谭玄年跟前,“然后呢”
谭玄年没有碰杯子,微微低下头,“然后刚刚医院里有人在传,说这边有个人没抢救过来,就以为”
“以为是我”蒋生失笑,自己将水喝了,纸杯放到一边,“也不是头一回晕了,每次不都没事么。”
两个人陷入沉默。
蒋生总是不自觉地看向自己扎着针的手背,在第三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聚焦在那根针上的时候,他略微皱了下眉,用力扯了扯袖子,勉强将手背盖住,道
“车祸之后我人是脆了点,但命还是硬的,这一点你也知道。”
至于他被卷入到一场堕落者偷袭事件,谭玄年是知道了内情,所以才露出如此担心的神色,蒋生是不考虑的。
一来堕落者的存在至今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谭玄年一个还需要还房贷的小医生,不可能是其中之一。
二来就是人们对于这种事情反应不会有这么快。那个糖葫芦小贩醒来之后行为确实会有异常,但是等真正了解情况的人看出来并派人开始调查,至少也要一周之后了。
“真吓到了”
蒋生见眼前的人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不由笑了,“那我下次努力些,不晕过去,好不好”
谭玄年并不接茬。
蒋生无奈,他伸腿将对方连人带椅子钩到跟前,用充满了“至交好友”质感的动作语言,搂着谭玄年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看,活的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