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顾明昼眸光温柔,指尖抚在那画纸上的兔子们,声音轻得仿佛能够融进风里,“画得真好。”
他的眼睛已经不太清楚了,只能依稀看到画上的内容很像他们,虽然把他画得很丑,但这是他三百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和母亲当年送给他的衣服一样珍贵无双。
沈洱抹了抹眼泪,“你再仔细看看呢”
闻言,顾明昼顿了顿,仔细看去,眸光陡然一滞。
“这是”
他愕然地看向沈洱,指着那大灰狼怀里的小兔子,“这是什么”
沈洱眼泪哗啦啦掉了下来,“是小小小超坏。”
顾明昼
“什么”顾明昼不可置信地又重复一遍,“什么意思,沈洱”
沈洱忍住泪水,吸了吸鼻子,“本座肚子里有小小小超坏了。”
细雨洋洋洒洒地落在他身上,顾明昼从未有一刻如此震撼,也从未有一刻头脑如此清明。
何大夫开的药不管用,沈洱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孩子。
他不能死。
他不能让沈洱一个人独自生孩子。
他还不能死
顾明昼用尽全身力气,把断了刃的长剑插进地底,爬起身来,一把抱住沈洱,“别哭,我不会死,我们再试一次。”
他的声音听起来恢复了力气,沈洱的心也像一下子吃了一枚定心丸一样,落回了远处,“好,本座命你”
他刚说了一半,嗓子立马又发不出了声音,沈洱急得直抓狂,“不
行,本座说不出来”
该死的天道,到底有完没完啊
你就让顾明昼飞升又能怎样
“还有一种办法。”顾明昼轻吸一口气,缓缓道,“沿着溪流向山上走,山上有间茅屋,我父亲在茅屋内闭关,你找他来。”
父亲多年修炼,早已有飞升的实力,只不过身体年迈孱弱,无法承受雷劫,只要顾牧肯来渡劫引雷,他替顾牧挡下雷劫便可飞升。
无论如何,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
沈洱听罢,连忙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朝着山上跑去。
他跑得又快又急,胸腔都火辣辣地疼痛,沈洱顾不得一切,跌倒了再爬起来,他知道他现在的疼痛不及顾明昼忍受的一星半点。
他必须跑快点,再跑快点,他要救顾明昼。
溪流的源头好似在这一刻永远隐匿在山林般,沈洱跑了半晌都没有跑到尽头,也没有看到什么茅屋。
他焦急地寻找着,却连半个茅屋的影子都没看到。
甚至有一刻,沈洱在想,是不是根本没有什么顾牧,也没有什么茅屋,只是顾明昼故意支开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死去。
沈洱茫然无助地跑着,不知跑了多久,他又一次在雨后湿滑的河岸摔倒。
他咬牙爬起来,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墨色的足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