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一早,韩秀峰吃好饭正打算问问海安团的三十多个乡勇准备得咋样,上午能不能动身,角斜场盐课司衙门的一个皂隶赶了一天一夜水路,从扬州送来一封苏觉明和韩宸堂弟韩博、张光明堂弟张光生一起署名的信。
刚坐下看完,潘二跑进来说角斜场盐课司大使韩宸到了,并且是同角斜场盐课司副使黄之新一道领着两百多号乡勇来的。昨晚刚上任的海安巡检方士枚也来了,见跟州县正堂差不多的韩大使都让人先通报,他没敢就这么进来,而是恭恭敬敬的在保甲局外面候着。
“还愣住做啥,有请韩大使。”
“哦。”潘二反应过来,急忙跑出堂屋。
韩秀峰刚站起身走到门口,韩宸已走进了院子,远远地拱手道:“志行老弟,愚兄冒昧登门,没耽误你公干吧?”
“让裕之兄见笑,我哪有什么公干。”韩秀峰晓得同乡完全是做给外面那些人看的,把韩宸迎进堂屋便苦笑道:“徐瀛果然来者不善,说是让我编练一营乡勇去泰州守城,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说不定等我把一营乡勇编练起来带到泰州,他又会让我带乡勇们去泰州与江都交界处阻截贼匪。”
“遇上这么个老狐狸,看样子你只能见招拆招了。”
“是啊。”
韩宸见桌上搁着一封信,禁不住问:“乡勇的事等会儿再说,先说说江宁战况吧,这是不是苏觉明和我三弟让人送回来的信?”
“正是,我刚看完。”韩秀峰一边招呼韩宸喝茶,一边介绍道:“徐老鬼昨天上午说江宁城破,陆建瀛举家殉国。陆建瀛那么贪生怕死,说江宁失陷我信,说他举家殉国我不信。果不其然,这消息是假的,不过这假消息倒也不是徐老鬼编出来吓唬我们的,而是扬州那边传出来的,扬州现而今是一日三惊,一会儿一个消息,假消息满天飞。”
韩宸哪顾得上喝茶,紧盯着韩秀峰急切地问:“真消息呢?”
“真消息有一个,不过不是啥好消息,而且是两天前的坏消息,贼匪从二月初五就开始打造云梯。两天前,也就是初八早上,云梯打造差不多了准备攻城。”
“这么说已经攻了两天!”
“也不晓得陆建瀛能不能守两天。”
韩宸想想又问道:“扬州呢,扬州现在啥情形。”
韩秀峰拿起信哭笑不得地说:“这是令弟和苏觉明打探到的消息,同张光成的堂弟张光生一起署的名,用他们的话说千真万确,可这消息说出来你我真不敢相信。”
“咋就不敢相信?”
“他们打探到早在正月十八那天,就有一个叫李广的湖南人去了扬州,找到扬州的一个叫江寿民的画商,说是为扬州百姓而来,还声称太平王威德,到处不肯杀戮。扬州百姓要是恭顺,必不加害。”
韩宸惊呼道:“贼匪的奸细!”
“**不离十。”韩秀峰点点头,接着道:“那个姓江的画商不但信以为真,正月三十那天中午竟赶着了几十头牛羊前去江宁太平贼匪营中犒师,打算效道光二十二年盐商颜崇礼找洋人赎扬州城之事,为江宁为扬州请命!”
“然后呢?”
“扬州城里的那些盐商不光晓得这件事,还将打算赎城的事向运司刘良驹、前任运司明伦、扬州知府张廷瑞和江都知县禀报了,这几位一个比一个贪生怕死,居然又一道去向杨殿邦禀报,据说令弟说杨殿邦居然首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