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徽帝又看向沈妙仪,说道“听者不分大小,你啊,还是没长大。”
沈妙仪亦被江柍之言折服,可心里仍别扭着,闻言只好低下了头,说道“儿臣受教了。”
谢绪风向江柍行礼“多谢太子妃娘娘赐教。”
崇徽帝感慨道“绪风的箫声堪称世间一流,想必平日里赞许之言自是不绝于耳,却仍能不矜不伐,虚怀若谷,朕心甚慰。在座皆身居高位,身旁自少不了恭维之人,尔等需谨记,在千万句称颂之中,那一句批评,可抵万金。”
众人闻言,无不起身跪拜,高呼“谨记在心”。
崇徽帝看向江柍“你亦提醒了朕,日后应从谏如流。”
江柍连忙屈膝行礼“父皇谬赞,儿臣愧不敢当。”
崇徽帝便让她平身,又将他桌上的一盘荷包里脊赏与她吃。
殿中又响起采莲曲的乐声,两百余名妙龄女子,身着碧绿或淡粉色的舞裙,且歌且舞登上殿来。
崇徽帝行第二遍御酒,又问身旁的内侍“烟火花炮都架好了吗。”
内侍答道“回陛下的话,早就备好了,只等陛下下令便可点燃。”
崇徽帝点头“叫人
一并放了吧。”
于是那内侍遣了另一个小太监出去,不过片时,各宫苑便响起了爆竹烟火的声音。
崇徽帝携众人站在楼上观赏,只听这声音轰隆隆如山呼响彻,热闹非凡,花火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般纷纷倾泻而下,如星子狂坠,仙女撒花,美不胜收。
而在此时,沈子枭却悄然退下了。
江柍见状,便也寻了个借口,跟了出去。
江柍往日来宫中都是有人跟着的,所到之处也不过后宫之中的几处宫苑,对宫中各路很是不熟,她在琼楼附近转了几圈,不知怎地竟逛到御花园里来。
因着宫中设宴,宫人们皆在琼楼伺候,此处毫无人气儿,连热闹的烟火声都显得荒凉。
她直觉懊恼,便想回去了。
谁知一转身,却见对面的那棵光秃秃的石榴树下,赫然站着谢绪风。
她愣了愣,忽感脸颊一凉,举目四望,又落雪了。
她便与谢绪风隔着飞雪遥遥相望。
她的身后,与他的身后,皆有大片璀璨烟花于黑夜中轰然绽开。
二人并未有靠近对方的意思。
就这么对望了须臾,谢绪风忽而往左指了指他在濯雪楼。”
江柍慢了一拍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不由冲他一笑“多谢国公爷。”
他微微颔首。
江柍不再多言,转身往花木深处走去。
待走到一扇石门旁,将要转弯前,她又回头望了一眼。
谢绪风还站在方才那个地方。
昏灯树影下,飞雪迷人眼,他安静独立,连身后的烟火都染上孤寂之色,被他带去红尘世外。
似是未料想她会回头,他怔愣一下,才又颔了颔首示意。
江柍敛了敛眸,便又转身离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江柍想,假使这世上仅剩一个干净的男子,那人定是谢绪风。
若她不是迎熹,不是太子之妃,她或许也会如寻常女子那般为他心动吧。
可惜,她的命运早已注定。
她的念头,在寻找沈子枭的路上,便已随落雪,慢慢消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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