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诉霜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到,她定了定神,眼下该弄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
闭眼定了定心神,她缓缓回过头。
此刻宋观穹跪在地上,衣襟尚散,习武之人的体魄修长强健,胸膛却划出了红红的几道,香艳至极。
夏诉霜低头看自己的指甲,避开视线,问“我们为什么会中那种药”
“徒儿在平康坊遭人暗算,便想回府求师父庇佑,谁料看到舅舅鬼鬼祟祟在院中,待拿了舅舅,已不甚清醒,就想进屋看看师父有没有事”
宋观穹说得含糊。
“好了,余下的不必说了”
阿霁的舅舅杨少连
夏诉霜突然想起昨天确实见过他,形容鬼祟,这人竟然在盘算这种事。
她竟然半点没有发觉
建京的人心坏到这个地步
夏诉霜惯常握剑的手头一次打颤,气得被咬破的唇瓣又抿出疼痛来。
宋观穹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不着痕迹地从那唇上收回视线,低头请罪“徒儿不抵药力,辱没了师父,望师父责罚”
这不是他的错,责罚就能让事情转圜吗
一切都太过突然,但凡他们有一个清醒,都不会这样。夏诉霜欲哭无泪,到此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徒弟。
见她又不说话,宋观穹察言观色,温声说道“师父,徒儿头次不知道轻重,师父疼不疼”
“闭嘴不许再提此事”
即便是关切之语,也决不许再提
夏诉霜是头一次对大徒弟说话如此严厉,甚至想骂他一句,“不知廉耻的孽障”
但看自己,又如何能理直气壮斥责于他
况且,阿霁也是受害者,他怕是心里也难受呢,又怎么能把错算到他身上。
忍着浑身的不适,夏诉霜勉强拿出长辈的冷静,安抚道“此事与你并不相干,只当从未有过,你我仍是师徒。”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宋观穹燃起希望的凤眸,一下被浇成死灰。
“师父说什么”
宋观穹语调带了一丝颤抖。
什么叫仍是师徒
想不明白。
宋观穹切实地在迷惑和不解,
师父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她难道对那周凤西还存有心思
难道能把昨夜的事当黄沙一样,手抹去,风吹去
以后日日照面,怎能不时时记起,她跟自己的徒弟曾在床榻间彻夜纠缠
他想问,“已经这样了,这师徒往后要怎么做”
可没有把握的话,宋观穹不会问,逼问会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会把她推远。
夏诉霜见他只是跪着,并不应答,瞧着受挫极深的样子。
她忍不住想,跟自己师父发生这种违逆伦常的事阿霁这么持重守规矩的人,难受怕是不比自己少。
她到底是长辈,这局面下她只能镇定,才不会加深对徒弟的伤害。
“阿霁,今日错不在你我,你不要拿这件事怪罪自己,师父也还是你的师父。”她安慰道。
手动了动,又赶紧压下。
摸头还是算了。
她对和徒弟的肢体接触还有点害怕。
宋观穹唇动了动,只说了一句“舅舅已经关起来了,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师父不必担心。”
说完就站起了身。
窗户透进的光被挡住,影子投在她身上。
夏诉霜忙又转过身,宋观穹弯腰跪在榻上,只是捡自己的衣裳穿上。
她听着衣料的窸窣声,余光见靛蓝的外袍被往外拖,带出了一件浅碧色柔薄的内衫,惊得夏诉霜忙咬住自己的手指,才能控制住去藏起来的冲动。
徒弟好像无知无觉,一会儿之后,他穿好衣裳,终于是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那一刻,夏诉霜紧绷的肩头才松懈了下来。
如今,比起追究凶手,她更想先静一静,再杀杨少连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