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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萧瑟的冬日。
居室内备了温暖的桌炉,柔软温和的铺盖布料覆上了织金的暗纹,底部有细绒的铺底。
其实这算是很古老的款式,比起地暖和中央空调、包括暖炉的雅致小檀也要比它好得多,但是在我的古老记忆里,我很小的时候还没有进入禅院家成为侍女的时候,家里就是用这样的电暖桌取暖的。
回家的一路上,丈夫的态度都是淡漠的,被下人们簇拥服侍着坐上回家的专车,他单手撑着下颔,望向窗外穿梭的风景,神情冷冷,一路上没有任何话要跟我说的样子。
回到家里,望着庭院里未融化的积雪和精致的旧景,重新坐在这似乎冻结了的家族里,我甚至有些怀疑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我的幻觉。
我是为什么回到这里的呢
我有些出神地想这个问题。
正常人的话按照这个世界普世观点里的正常人的话,回到这个冰冷的地方应当是无法接受的事情吧
但是对那个人又没有办法好好地信任。虽然很感激,但真正认为是“可以回去的地方”,我想了半天,却没在脑海里找到相关的关键词。
“梦光。”
清冽迤逦的声音传来。丈夫正坐在窗旁,午后的阳光柔和地照在他的肩膀上,波澜不惊地看着我。
冬天的太阳其实很暖和,冰凉又暖和的矛盾给人这样混淆脑袋的感知。
他的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怒来,只是单纯地提醒我要回过神来。
袖口有梅花暗纹的禅院少主静静地跪坐在桌炉对侧,他单手握着一杯麦茶,没有明显的怒意。
如果仅仅是这样看着的话,现在的状态实际上是很温馨温和的,茶气氤氲地飘起来,他轻轻地垂着眼,晃了晃悬在杯子里的茶叶悬针,整个人就像是画一样。
“啊、嗯,”我回过神来,露出勉强的笑来应答他,“怎么了”
我的脸色实在不算好,颠沛流离的时间里我没有睡过一个安静的觉,休息也间断性的。
我实在不擅长承受压力,后半段的时间几乎是被牵扯着推着走,如果没人对我做出什么举动的话我大多数时间会抱着膝盖埋头出神。
丈夫不是喜怒无常的人。
我们青梅竹马地陪伴着长大,我是能够揣摩把握住他的大部分情绪的,就算他非常地生气,我也有特殊的方法让他稍微地平静下来。
如果他现在没有生气,大概率是不会再盛怒地朝我大吼或者歇斯底里地嘶哑出声了。
或许他是生气的。在某个我被绑架的时刻。
昨天晚上他倒是也很生气
成年后,丈夫就很注重对自己情绪的把控与调节,就像所有在这个年纪尝试成为大人的青年一般,尤其是我们很早就结婚,丈夫的成长就像按下了不安定的加速键般,坚韧如竹,又带着容易弯曲的内敛与负面阴鸷。
想到这里。
我想朝他投出一个安抚的笑意。
但是我的面色太过憔悴了。这样的举动反而显得很笨拙。很不由衷的意味。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我的脸,伸出手来。
我的视线跟随着他伸出的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
他慢慢地舒展手指,掌心中乘着递给我的一个橘子。
橘子。
我木木地,看着他伸出的手,有些怅然、赧然地牵动唇角。
他平静的态度令我意外,我甚至不知道他手里的橘子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或许是宽广的袖子里,或者揣在很深的直缀裤口袋里。
他只是这样自然,一如往昔我们在冬日温暖的桌炉旁剥桔子轻声地说话的时间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橘子,静静地递过来。
还像那个没长大的少年一样。
用这种无声幼稚的方式。
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谢”
我头皮发麻,后知后觉地接过来。
橘子放在我的手里。我就这样捧在手里,低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地看着圆圆的它。
“你困吗想不想睡一会”他平静地问。
“欸啊、啊,”我下意识地把橘子尴尬地在手里转了个圈,“不,还、还好”
说完,我咬了咬下嘴唇,静了几秒。
缓慢地,我剥起橘子来,我剥得很慢也非常地仔细,甚至上头缠绕的白色的脉络我都小心翼翼地剥下来了,就像挖掘一个艺术品。
毕竟一起相处了很多年。很多时候,气也消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