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毫秒。
兀地,肩膀上传来一阵不容忽略的按压感,有谁的手稳重又轻松地、带着安慰的意味按在了我的肩膀上,让我不受控制地微微后仰。
双唇分离的时候,带着一道染血的黏稠血丝。
“你不能带走她,杰。”
从后方被高大的阴影笼罩住,一阵清雪的味道递来,钳制住我脖颈的手被另一只越过肩头罩来的手缓慢地控住。
我视线的余光看到白色的发丝,友人正从后方以拥抱的姿势罩着我的身子,从肩头上方抵住他的手腕,动作轻描淡写,威压却不容置疑地递来,几乎是瞬秒,我的呼吸就像被强制灌入一样通畅。
我吓得掉眼泪。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做什么,喊谁的名字。像是被毒哑了。
友人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背,我就像被解冻的兔子一样手脚并用地后撤,然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颤着嘴唇说“谢、谢谢、悟、悟君”,连滚带爬地掉着眼泪往反方向走。
那个人没有再追上来。或许是因为友人在的关系,又或许是觉得已经没有在这样做的意义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走的时候担惊受怕地回头,看他们的背影,发现他们居然像旧友一样倚着树干,像在叙旧。
友人居高临下的侧颜表情冷淡,看不出什么喜怒,偶尔接上两句话,散落着墨色长发的男人似笑非笑地仰着头,荒诞地吐出几声笑来。
“别跑远了,梦光。我说完话了送你回去。”忽然,友人察觉到我的目光,隔着惊人的距离看过来。
我被他的话吓得脚下一惊,连连点头,没走两步,就从山坡上滚下去。摔得乱七八糟。
整个人栽在落叶上时,我恍惚听见那个人又像自嘲又像苦笑的笑,但那样的距离明明什么都听不太清的才对。我却莫名地感受到了悲凉和苦涩。
我在这样大的山林里迷了路。本来来也只是在靠近神学院的一站等着友人拿东西的,谁知道这样离学校远得看不见影子的地方会遇到那个人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一团乱麻。最后还是友人的学生找到我,他叫甲乙丙骨什么的吧,不知道
是个很喜欢脸红的家伙,或者说根本没有女人缘,在街上见到和丈夫手拉手的我都低着头走,有很自卑的透明感。
有几次我请他来家里一起吃了几顿饭,毕竟是建人和悟君的学生,他倒是很懂礼貌,我有叫他不要拘谨,但他却更紧张了,饭桌上吃饭时,我问他合不合口味他都受宠若惊地说了一大堆。
我觉得他是属于没什么脑子的学渣一挂,或许还有什么心理疾病。
于是我有跟友人说还是要注意学生的精神状态比较好,谁知道友人居然说大家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干这行都没什么正常人的搪塞话,我只能随便他们怎么教学。
但总归来说他是第一个找到我的。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哭得伤心,怕得站都站不稳,衣服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它们花了我丈夫一个月的工资,我顾不得心疼。
他看到我吓一跳,然后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地下意识后退。
我心想你这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呢才几岁就要避嫌抓住他的衣摆,我觉得我的小腿骨头应该是断了,走路都一高一低的,他意识到我受伤了,很担忧地俯下身来,左右捏捏。又很礼貌地用手帕把我被咬破的嘴唇上的血擦了。
我囫囵抹过嘴唇,对死亡的感受还心有余悸。我说该怎么办他为难片刻,只能背着我走。
避免沉默尴尬,我们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