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寒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疼。”
不远处是宽敞明净的落地窗,背对着他的两个人,正往外俯瞰这座城市的大雪。
陆厝眸光温柔“站得离窗边太近了,不冷吗”
顾裕生笑笑“还好。”
因为特级病房在最高层,往下看的时候视野优良,触目所及的柔软洁白,实在是太美。
“肚子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不算饿不过天冷,可以吃点锅子什么的,暖和。”
傅明寒面无表情地偏过头“我说我伤口疼,你们聋了吗”
“锅子”
“嗯,”顾裕生认真想了下,“羊肉或者三鲜都行,吃完肉再涮点小青菜,浑身都热乎乎的。”
小时候一到冬天,奶奶就会叫他们一起吃锅子,外面白雪飘飘,屋里的炉子上坐着铜锅,老豆腐和葱段提前放进去,鲜红的枸杞飘在清亮的汤上,羔羊肉切得厚一点,土豆和冬瓜可以薄一点,零星的火苗往外蹦,奶奶拿着火钳子拨完炭,爸爸掀开锅盖,豁滚滚的白烟冒得好高
大人们或者蘸麻酱,或者调油碟,顾裕生抱着自己的小碗,刚吃了一口,就被羊肉烫得“呼呼”往外哈气,两只小手捂住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忙灌微凉的豆奶。
“急什么呀”
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是呀,冬夜那么长,天刚刚黯淡下来,狗儿还在外面咬着尾巴玩呢,多美好的日子,当然要散漫地度过。
爸爸似乎还倒了一盅白酒,有熟识的叔叔开玩笑,拿筷子点一点,要喂给顾裕生,被旁边的妈妈一巴掌打下,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顾裕生嘴巴都张开了,又悻悻然地闭上。
烦人
净喜欢逗小孩。
他嫌刚夹出来的菜太烫,无聊地晃着脚丫,干脆拿一双没人用的筷子,学着奶奶的样子,伸进炉子去拨炭火
妈妈拽他的胳膊,已经来不及了。
筷子头呼啦一下就烧黑了
顾裕生愣住,傻傻地看着一圈大人们,过了好一会儿,才紧紧抿住嘴巴。
想哭。
他怎么这样笨呀
“没事,”爸爸接过筷子,吹了吹上面的浮灰,摸着不热了,直接在自己鼻子下一撇一捺,画了俩胡子。
“小裕这个方法好”
“等会打牌,谁输了就往脸上画眼镜。”
“哈哈,王八也成”
顾裕生也跟着笑了,重新坐好,老老实实地吃掉碗里的青菜。
“这孩子真乖啊。”
不知道是谁在夸他“吃饭的时候也不多话,还不挑食,我家那个小嘴叭叭的,不带停。”
顾裕生可喜欢别人表扬自己了。
别看面上不显,心里的小尾巴翘老高。
最后撑得肚子圆滚滚,脱光了和爸爸一
起去洗澡,擦头发的时候就开始打呵欠,被浴巾一裹塞进被窝里,小孩儿就可以睡觉啦。
想想真好,那时候压根不失眠。
“我说疼,你们没听到吗”
傅明寒再次怒吼。
窗边的两人,也终于有了动作。
陆厝面无表情地回头“声音太小了,没听清。”
傅明寒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抬高音量。
“我说伤口疼”
陆厝“还是没听见。”
傅明寒按着腹部,猛吸一口气“你们他妈的是聋子吗”
陆厝“再大声点。”
下一秒,顾裕生拍了拍他的手背,表情忧伤“别,继续下去刀口又得崩。”
晚了。
傅明寒表情痛苦,缓缓倒下。
陆厝温柔地看向对方“小玉,你好善良。”
顾裕生微微一笑“医者仁心。”
病床上虚弱地扬起一只手“好像出血了,用不用缝合下”
刚刚在走廊上,刀口崩开不算严重,医生进行了紧急清创,又换了一次药,傅明寒叫得鬼哭狼嚎的,这会儿好容易好了点,再来一次,他的小命真有些受不了。
顾裕生过去看了眼“不用,你躺好,别情绪激动,或者做剧烈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