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惊厥,吃不下东西,送医院也查不出病因。
后来爸爸去了妈妈房间,问,是不是真的打算给孩子带走
陆厝不知道当时妈妈是怎么回答的,只是后来从佣人的对话中,识得一一。
“听见了啊,说的是可别,我不要孩子让我一个人干干净净地走”
“是不是还让老爷给她葬别处,不想死了还要待在陆家。”
“哎呀呀,真是造孽”
陆厝还没恢复彻底,病了那么久,眼睛显得很大,披着小毯子坐在楼梯上,幽灵似的飘荡。
爸爸经常带他去庙里。
会买一些字画,文玩,家里也来过不少慈眉善目的大师。
“这个老桩不错。”
“陆总喜欢,拿去就好。”
“不能夺人所爱,多少钱”
大师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出家人不说钱,叫缘,陆总是有福之人,这样吧,八万八千缘。”
陆厝了无兴趣,
坐在厢房内的禅凳上,盯着自己的脚看。
斋饭还没好,很无聊。
逗逗大人们好了。
他晃了晃自己的小腿。
“不要动,”父亲立刻扭过头来,“没规矩”
看吧,这个世界一切都是计算好的。
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就能得到相应的反应。
陆厝从凳子上跳下来,掀开门帘,去和外面的小黄狗玩。
能听见几句里面漏出的话。
“这月十五的诵经祈福,已经为夫人准备好了”
“嗯,有劳。”
陆厝揉着小狗的头,心里不明白,妈妈已经不在了,还能听到那些经声吗
最主要的是,妈妈似乎并不爱听这个。
他站起身子,往外看去。
淡淡的香火味中,崖下松涛阵阵,远处的山脉似乎笼罩着朦胧的青烟,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庙宇,眼前是怪石耸立的群山。
恍若被仙人点化,凝固住的骇浪惊涛。
如此的不真实。
夜风呜咽。
顾裕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没事,灾都过去了,必有后福。”
他们没走多远,但火把已经快烧尽了,给两道影子拉得很长。
“谢谢,”陆厝笑笑,“还要继续往前走吗,那里有条小河。”
顾裕生摇头“不了,怪瘆人的。”
他使劲儿裹了下衣服,心里发愁,今晚该怎么睡。
真的要跟陆厝在车里将就啊。
床上都失眠,狭窄的车厢里,肯定更不舒服。
“嗯,”陆厝带着人往回走,“明天我们早点起来,可以看到日出。”
“我为什么要看日出”
“很美呀。”
碎石隔着鞋底,都能咯得脚心有点疼,陆厝丢掉秃了的火把,不紧不慢地跟在顾裕生旁边。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瞎扯。
竟也不嫌瘆人了。
可能是月色太明亮,也可能是走得身体发热,这里人烟稀少,田间地头长的植物也有些潦草,陆厝伸手,替顾裕生拨开横生的枝条。
“不错,有眼力见。”
“那可不,追人总该有些诚意。”
顾裕生掀开眼皮“你信不信我这会儿就开车走”
“不信,”陆厝笑得有点欠,“你舍不得好痛”
被肘击了胸口。
顾裕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陆厝跟在后面“小玉,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下,你下次别用胳膊肘,你用巴掌,或者直接挠行不”
这种挨揍方式,陆厝一点也不喜欢
总觉得下一秒对方就要开始扎马步,伴随着“嘿哈”的招式,给自己来个过肩摔。
太不旖旎了。
车灯亮起,顾裕生“砰”地一声,关闭了车门。
陆厝绕到副驾
驶那里,也进来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