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心中一凛,“喏。”
这便是不将他们葬入皇陵陪葬之意了,不知这对母子,到底犯了何等天大的禁忌
嬴政举步缓缓朝殿外走去,园中一树树红梅在萧瑟的寒风中摇曳,刺目如血。
回到宫中后,他再次命人接来大巫师,亲自带着卫尉军,将整个后宫查了个底朝天,好在其他宫中并无异样,只在扶苏生母先前所住的宫殿隐蔽暗格中,搜出几截君影草残留的花梗来。
他结合明赫先前的心声、和大巫师所说的中毒症状,判断楚夫人确是死于此香料之毒。而据离夫人所言,她本来也想害扶苏的,只是香料不够。
嬴政想起扶苏在楚夫人去世后时常生病之事,暗暗庆幸不已,“此事一则巧在寡人为扶苏换了宫殿,二则巧在自明赫来后,扶苏再不肯在殿中熏香不然,若赵离再从歹人处得到此毒,扶苏危矣世事之无常莫测,谁又能知晓扶苏当日之善心,起初看似救了明赫,到最后却是救了他自己”
思及此,为将旁国后宫之恶俗风气、彻底阻断于咸阳宫之外,他下了一道诏令晓谕六宫凡以巫蛊下毒等腌臜诸事,祸乱秦国后宫、谋害他人性命者,与谋反同罪,一律腰斩于市,夷族,其子女逐出宫贬为庶人,永世不可进朝为官。
一时之间,后宫众人不免胆战心惊,便是有些想用母国秘法争争宠的姬嫔,也悄悄地歇了心思,毕竟好死不如锦衣玉食地赖活着。
再者,若细论起来,这咸阳宫又有什么宠好争的何人能争得过章台宫那堆让人咬碎牙根的破竹简
接着,嬴政又将宫中卫尉大换血,挑了许多关中良家子进宫任用,一时倒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他又派大巫师带夏无且同去为华阳太后诊断,不出所料,华阳太后亦非生病,而是中了香料之毒,好在大巫师调配出一味解药,虽不能痊愈,却也能将毒排解大半。
如此雷厉风行整顿了几日,待他静下心来,细细回想各处蛛丝马迹,已隐隐有了些头绪
几日后,出使魏国的昌平君终于风尘仆仆回到了咸阳。
说来也巧,他竟在咸阳城外,又遇到了当日在此分道扬镳、各自出使列国的纲成君和昌文君。
昌平君将他们邀上自己宽敞华丽的四驾马车后,笑道,“不知二位此番前去周旋,战果如何”
年过五旬的昌文君芈发闻言,不免摇头苦笑,“唉,自是无功而返。”
昌平君笑眯眯拉开一丝车窗缝隙,宽慰道,“此事确有难度,便是无功,却也无过错,再者你二人早已退出朝堂之事颐享天年,倒勿须心忧。”
心中却暗恼不已那帮蠢货,竟敢临阵变卦,坏我大事
瘦弱的纲成君蔡泽如今已过花甲之年,蓄了一把长及胸口的雪白胡须,此刻,亦抚须无奈笑道,“老夫此番亦无功而返,若非秦国势大得罪不起,燕王恐要亲自下殿,拿扫帚将老夫赶出蓟城”
芈发忙附和道,“正是如此吾初至寿春之时,楚王待吾百般热络,又攀扯楚国宗亲故情,又以黄金佳人赠吾怎奈我一开口,楚王面色当即就已绷不住,唉,倒使我白耗月余光阴”
昌平君轻轻笑了笑,一如既往风度十足地为他们挽尊道,“王上年轻气盛,如今又大权在握,难免会任性几分,倒是难为二位了。”
这话纲成君听在耳中,心下却十分不满。
他蔡泽年轻之时,虽胸有沟壑又能言善辩,偏样貌奇丑,在继承周天子礼仪而格外讲究仪容的战国时代,他的求官之路堪称十分坎坷求贤若渴的大大小小诸侯,却都嫌他太丑,没人肯因他的才华而收留他。1
他前往赵国求官被赶了出来,又前往韩国魏国求官,仍是被赶了出来这一趟,甚至连煮饭的锅鼎都被贼人抢走了。
正值走投无路之时,他来到世人眼中的蛮夷秦国,经过一番谋划后,顺利得到秦相范雎的接见,后来又得范雎请辞让贤、推举为相虽然,他知道自己空降高位,恐得罪太多人将招来横祸,很快便辞去了秦相之职,但秦王仍封他以爵位,让他此生再不必颠沛流离担忧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