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花好像当年她初入京拜访谢家时,满心憧憬送给谢府罗老夫人的。
大晋朝人多爱花,罗老夫人尤是。魏妆自己本就喜欢花草,为了讨好老夫人欢心,硬是掏出积攒的私房,提前买了昂贵的花卉,并将养得姣好绚丽,一路迢迢带去了京城。
所以这几盆她记得很牢固。
就连花盆上的纹路都一模一样,但怎么会在这里
魏妆不禁发懵。
难道她这是
她紧忙又抚了抚肩头,继而触碰脸颊,脑后未绾妇人的发髻,肌肤也更丰腴柔嫩。而胸口不闷了,血液里汩汩流畅的暖意,已经十年不曾有过了还有腰肢,虽然始终曼妙,可这会儿的腰分明轻盈得像从未生育。
她惊诧地再抚上了少腹,确认这是属于少女才有的身体。
沈嬷望着怔忡的小姐,只当姑娘心怀压力,梦魇着了。
却说魏家祖父故去时,谢太傅携三公子谢敬彦亲自前来筠州府吊过丧。筠州府不过弹丸之地,从京城而来的世家少年会发光,矜贵从容,沉稳有则,净白肤色与修逸华服,立在那庭院中就好如谪仙莅尘。
彼时小姐魏妆不过十二岁,还未长开,那谢三公子十五左右,已然长身玉立,小姐隐在长廊柱后看得目不转睛。
转眼五年已过,小姐少女怀春,那谢公子也应当二十了。大约猜出此趟入京的意味,一路上总是瞻前顾后的,就生怕去了京城不得人喜悦。
瞧瞧她脸上细致的妆容,粉莹黛黑,即便行船,也一日未曾懈怠过。总担心万一谢公子出现在何处,而自己蓬头垢面显得敷衍。
诶,叫沈嬷看,纯粹是瞎操心。
说小姐貌赛西施都不为过,还有谁能不喜欢美人嘛就算退一万步,沈嬷为了成全小姐的安顺无忧,也定须促成这桩亲事
一时,沈嬷忙关切地问道“鸽姐儿可是受凉了这一觉睡得长,雪又比半日前大起。出发时也没想到还会下雪结冰呢,我再给你寻件褂子,仔细冻着。”
言罢去翻包裹。
适才见魏妆身体暖热,又怕吵着她酣睡,便没起身做动静。
鸽姐儿
熟悉的嗓音,听得魏妆心头一悸,看到了沈嬷微壮的背影。妇人大约四十出头年纪,圆长脸庞,眉角一颗痣,显得麻利老练又能干事。
这是魏妆生母留给她的奶娘,但几年前已经因为一场事故离开了。
谢敬彦淡薄自己,魏妆能顺利让他娶亲,是因奶娘沈嬷从中做了梗。但彼时魏妆单纯,满心间恋慕,并不知晓。后来方觉谢敬彦对沈嬷的厌恶可谓之甚,有沈嬷在,谢敬彦都不稀得与她亲近。
婚后一段时间他疏离她,之后还把她的睿儿送去罗老夫人院里。奈何魏妆那时傻,以为做小伏低才能收服人心,什么都忍着。
沈嬷唯恐魏妆身无依仗,便背着她在外面放银收利。岂料事情被告发出来,连累魏妆与梁王有染,谢敬彦一怒之下自此分了房。沈嬷解释却无人信,后来自请回乡病故了。
她人怎么还能在这儿
想起这位奶娘,虽有诸多种种,可却是实打实的为自己着想。对比此后的几年,魏妆逐渐薄凉的心境,眼眶中不自禁盈满了泪水。
沈嬷翻出一件鹅黄折枝撒花罩衣,因想着入京便是四月了,难得只带两件厚的。怎料转过头来,却看到姑娘掬满珍珠豆儿的眼眸,唬得手都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