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得像模像样。
萧绍是建宁帝的老来子,从小捧在手心长大,建宁帝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都碎了大半,直将他揽在怀里顺着脊背“好孩子,和父皇说说,好端端的去治水,这是怎么了”
萧绍一边掩唇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将之前的说辞又拿来出来。
他半点不提白银案,也不提在青龙山上的发现,只说宋吕洋处处针对他,搞得他好生委屈,又说夜晚出门踏青,在山上拔笋,遇上了山火,山火来的突然,瞬间蔓延全山,跑都没地方跑。
一番话下来,处处不提白银案,又处处隐射白银案,建宁帝缓慢拍着他的后背,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最后,萧绍哑着声音,委屈又做作“父皇,要为我做主啊。”
建宁帝点头,软声吩咐他好好休息,又多派了两个太医照顾医药饮食,这才离去。
接下来半个月,萧绍以养病为由,闭门不出。
太子萧易屡次带着礼物上门探访,萧绍懒得应付,谎称困倦昏迷,避而不见。
他卡着时间服用药丸,往往病情刚刚有起色,就补上一颗,连日来缠绵病榻,五个太医束手无策,胡子都揪掉了好几根。
建宁帝与皇后来了好几次,皇后瞧着他这副模样,屡屡拭泪,回去也不知道和建宁帝说了什么,建宁帝在朝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时间朝野上下乌云密布,众人战战兢兢,谁都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雷霆震怒之下,东厂、锦衣卫、刑部等机构飞速运转,姚何二人昼夜不歇,某天清晨,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书信被送往皇城。
这日,建宁帝罢朝三日。
当时,上朝的文武百官已走到了金水桥头,骤然听着宣旨,朝中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有太子被皇帝扣下,私下讯问。
时至中午,有一道圣旨,宣萧绍进宫。
消息传到二皇子府邸,萧绍施施然穿好朝服,乘轿子往皇宫去了。
他进了御书房,还未迈步,就见建宁帝朝太子飞过去一方印玺,碗口大小的石块砸在肩头,太子也不敢躲,闷哼一声接下了。
皇后在一旁拭泪,瞧见萧绍进来,勉强挤出笑容“
绍儿来了。”
萧绍被太监搀扶着走进来,撩袍要拜,可他如今步履虚浮,站都站不稳,脸色白的和死人无异,建宁帝哪敢要他跪,摆手让人放好椅子,让萧绍坐了。
萧绍艰难坐下,虚弱道父皇叫我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说罢,他看着太子,面露惊讶“哥哥为何跪着”
不说还好,一说,建宁帝的火气蹭的就起来了,他一脚踹在萧易膝头“孽畜,你倒是和你弟弟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跪在这里”
凭心而论,建宁帝是个好父亲,对萧绍萧易都不差,如今动手打人,是真的气狠了。
萧易哆嗦一下“我”
他垂首,我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建宁帝指着他的鼻子,怒目圆睁,手指都在哆嗦“好,好,好啊,现在说不出来了,是吗”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你说不出来,好,朕帮你说,你挪用河东库银,营私结党,戕害钦差,我派你弟弟去治水,你心中有鬼,伙同宋吕洋谋害你的亲弟弟,是也不是”
说到最后,他气的狠了,扬起手臂,竟是直接掌掴太子,萧易的脸被打到一边,脸颊浮起鲜红的巴掌印。
这一下打歪了萧易的发冠,太子鬓发散乱,眼眶一红,便落下两滴泪来,他膝行上前,抱住建宁帝的小腿,哭道“父皇,父皇,前面说的我都认了,可谋害绍儿我与绍儿一同长大,我怎么会”
他语调哽咽,泣不成声,皇后见状,也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哭道“陛下,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一片混乱之中,萧绍艰难地开口“父皇父皇,我不怪哥哥”
说着,他剧烈的喘息起来,胸腔不断起伏,似乎马上要晕厥过去。
萧绍不说话还好,一说,建宁帝便回头看他,萧绍挤出微笑,配上惨白的面容,说不出的乖顺凄惨“父皇,我不怪哥哥他对我那么好他不会害我其中有有隐秘”
说他,他偏头,哇的吐了口血,咳得撕心裂肺。
皇后心急如焚,也顾不上给萧易求情了,扑到萧绍身边捧着他的脸“绍儿你别吓母后,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说着,她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皇后与建宁帝年少夫妻,恩爱非常,后来做了中宫皇后,冠宠六宫,从未受过委屈,遇着萧绍萧易这事情,顿时慌了神。
小儿子半死不活,妻子梨花带雨,萧绍的咳嗽和皇后的哭声混合在一起,建宁帝心头火起,他抬腿又踹了萧易一脚“你,给我滚回府邸,闭门思过。”
太子不敢多说,连滚带爬,踉跄着离开了,而建宁帝后退两步,跌坐回座椅,他目光放空,瞬间苍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