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当楚昭冷淡,楚昭却自知,自己耐性实在不好。
他可以在冬日里趴伏在草原上一整夜只为等敌人的踪迹,也可以为一炉窑瓷描上整整一月的样,却万万不愿为一个小娘子哪怕一眼的垂顾而浪费哪怕一点精力。
若非姜瑶的父亲
楚昭闻着近在咫尺那点苦喑的玫瑰香气,突然想起了去岁旧部送到他府宴上的一位美人。
当时酒正酣,羽林郎们正击剑狂歌,他坐在案首,就有一队穿着轻纱的美人入场。
美人们着轻纱舞衣,露腰,赤足上铃铛旋转作响
这本是宴饮上司空见惯的一幕,楚昭便也懒洋洋倚着长案、执着酒杯欣赏。
谁知那其中一美人却在转到他面前时,一个趔趄,那鹅黄飘带便落到了他面前若楚昭顺势接了,那之后,自然而然有一段佳话。
当时,年轻的羽林郎们都激动起哄了只因那舞姬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实在是美。
而美人与英雄,自然是一对。
可谁知,那飘带落到楚昭面前时,他放在案上的长剑便出鞘,银泓一闪,飘带便碎成无数破布,而那双有着水雾眼眸的美人,更是颤颤巍巍地看着横在脖颈的剑刃刃,半点不敢动弹。
在楚昭难得想起这件旧事时,当年替他安排了美人儿的旧部,也还在长安某处酒肆喝酒。
说起此事,旧部“啪的”就忍不住拍了下桌“郎君不解风情若此那般美人”
“你瞧瞧那眼睛,那身段,这可是我花了重金令人特地从江南搜罗来的绝色自小便由妈妈专门教养,琴棋书画,歌舞技艺,无一不精,甚至自小便以牛奶滋肤、以鲜花润体,养得一身的曼妙这等绝色,哪个男人见了不软骨头”
“偏咱郎君心硬得很,拿剑指了人家,要她速速离去”
旧部悻悻。
那旁边与他喝酒的听闻,与另一边的人挤眉弄眼“莫非是那位郎君不好女色,反而好”
他话还未说完,却被那旧部“啪啪”两下,甩了脸。
旧部酒壶一摔,骂了句“郎君的闲话,也是你能胡沁的”
那谈论的两人登时黑了脸,却不敢反驳,这人虽已经被羽林卫踢出来,却也不是他们这个人能得罪得起的,不一会就又带起笑,哄起那旧部来。
旧部这才洋洋得意道“你待怎的”
“我后来问过郎君身边的小侍,原来郎君是嫌那女娘脂粉味太重,熏着他了”
哄他的两人之中有一人是青楼常客,忍不住道“女娘的脂粉味,怎会让人嫌弃那可是世间最曼妙”
说着,还露出陶醉的表情。
旧部也同意这一点。
他出身勋贵,身边自然从未缺过女人,早早就开了荤,只觉得女儿家是世上最曼妙之物,玉体香软滑腻,脂粉味怎会厌呢,且闻也闻不够呢
想着,难免为郎君担忧郎君这般,将来可如何找小女娘呢
楚昭此时闻着姜瑶身上的香气,倒不觉得熏人。
大约是这香是他亲自调的。
但也因着那香气,也或者,是他亲自簪上的那朵花碍眼,那点坏脾气就上了来,说完“与他有什么关系”,又道了句“还不放开”
谁知姜瑶不放,还笑眯眯用那涂了丹寇的指尖轻轻滑过他暗底金纹的华贵白袍,抬眸,红唇轻吐“不、放。”
气息微融。
楚昭眯了眼,过了会,他突然笑了下,道“那你有本事一直放着。”
“来人”
他声音才扬起来,姜瑶忙伸手去按他唇。
带着热气的吐气到她手掌,两人均愣了下。
姜瑶忙讪讪撤回手,道“郎君误会。”
脸上带着笑“我待郎君只当是哥哥看待,方才托词只不过是想拒了金郎君,是万万不敢肖想郎君的。”
说着话,双手还摆了摆,一副万万不敢沾惹他的模样。
那样子,与方才的大胆,截然两个模样。
楚昭则用手拍了拍衣襟,看着姜瑶这样,眯起眼不动声色,过了会突然凑过来,那一瞬间凑得极近,热气一下拍到姜瑶脸上。
姜瑶脸红了。
楚昭却突地笑了,如一恶作剧成功的少年,朝她弯了眼睛“既是当哥哥,那你脸红做什么”
说着已直起身,摆摆手“那妹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