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大乱来时,王孙公卿也不过是江河泥沙,遑论是她。
姜瑶微叹一声,想起书中各人命运,只将热茶一仰而尽,莲枝翡翠杯落在矮几,发出细细的一声。
青雀直起身子,又给她续了一杯。
姜瑶支着额,只觉晨间未褪的困意,竟然在着茶香袅袅里泛了上来。
美人儿鸦睫如羽,半倚着车壁睡着了。
红玉和青雀动作都不由小了些。小阿芝也感觉不对,停了翻花绳的动作,拿小胖手对着红玉和青雀“嘘”一声,而后又撅了屁股哼哧哼哧从旁边的小斗柜里取出条薄衾,笨拙地展开,给姜瑶披上,而后又心满意足地重新玩起来。
只是玩一会,便要看一眼阿姐,见阿姐还在那,便又心满意足地去玩。
姜瑶发觉,自己竟又做起梦来。
她梦见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骊湖边,骊湖边湖光水色,花灯攒聚,周围人山人海,她一个不注意,便被人挤了下去。
那骊湖的水又沉又冷,一下子浇过来,几令她灭顶。
从水面往上去看,周围人都在惊慌失措,有人高喊着“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被搅乱的水面,被岸上的灯影剪成了碎金。
而后,她沉了下去。
马车一晃,姜瑶醒了。
醒来时忍不住骂了句晦气,做什么梦不好,偏做个被淹死的梦,她可是会游泳的。
可那窒息的感觉太可怕,仿佛还残留在胸口,姜瑶连忙拿起几上茶杯一口饮尽,怕不够,还多喝了几杯,等那热茶入腹,才感觉舒服了些。
一抬头,才发觉马车停了。
“到了”
她问。
红玉却掀了帘子看,摇头“还未到。”
“那怎么停了”
姜瑶顺着她半掀开的帘子看去,隐约见前方的道路上,一辆马车停在路边,那马车装饰虽则古朴,却也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四角有垂落的宫铃。
风一吹,宫铃阵阵。
“好像是王家的马车坏了。”
“王家”
姜瑶咬牙,总不要是王清玄吧。
她怕她。
一碰上她,她就没好事。
可世间之事,往往是越不想来什么便越来什么。
不一会儿,肖嬷嬷领了一行人过来,为首那人白衣白裙、一支玉兰花簪,款款行来如幽兰亭芳,正是那气运惊人的王清玄。
王清玄在长公主的马车边停了,也不知与长公主说了什么,不一会便由肖嬷嬷领到她这边来。
姜瑶注意到,王清玄过来时,目光还停留在楚昭身上。
她那眸光,便是在艳阳下也能看出,其柔如水。
而后,又到了她马车边。
肖嬷嬷躬身“姜娘子,王府的马车坏了,夫人令我将王娘子带来,你们二人挤一挤。”
姜瑶心里自是不乐意的。
她与王清玄在一块,若有刀必是她挡,有河必是她掉
心下不愿快喊破天,面上还是笑盈盈的,甚至还亲去牵了帘,王清玄由婢子搀着进马车时,一进来就看见姜瑶那张脸。
牡丹不可夺其艳,偏笑得如蜜一样甜。
“王娘子,请进。”
那声音也是柔靡的,像藏了细细的钩子,最是令男子流连忘返的那种况味。
不知为什么,王清玄突然就想起鹊儿桥上楚二郎救人时怀间那一段粉来。
粉色柔靡,失之清雅。
便如这桃花,桃花若开,必是大片,半点不罕有,既艳且俗,王清玄半点不爱。
可她不爱归不爱,却也不是那等会当面给人难堪的,当下只冷淡地朝姜瑶点了点头,便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