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寄舟慌忙跪了下来,“下官不敢。”
“那你倒是说说,”沈听肆居高临下的瞧着他,目光平静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为何进度这般的慢”
关寄舟抬手指了指那些堆积在一旁的杉木,“杉木难寻,尤其是用来打地桩的这种杉木更是稀少,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寻找木材上,这才不得不减缓了进度。”
“既是找不到,那就换别的。”
沈听肆忽然靠近了关寄舟,盯着他的眼睛,眉眼间含着清淡的笑,“关大人最会中饱私囊,怎么如今却如此尽职尽责了”
这番话的含义,再明白不过。
关寄舟悬着的心彻底的落了下来。
果然,沈听肆什么都知道。
关寄舟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体,直视着沈听肆的目光,“还请陆相明示,下官该用何等木材”
既是能问出这话,便证明关寄舟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沈听肆长眉微挑,“若是关大人连这等事都要来询问本相的话,这户部员外郎的位置,岂不是要坐到头了”
“陆相说笑了,”关寄舟上前了两步,凑近沈听肆小声开口,“下官瞧着这旱柳似乎不错,陆相以为呢”
啧,竟然能想到这样便宜,劣质的一个木材,也是蛮不容易的。
“那就如关大人所言。”沈听肆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关寄舟心下了然,对着沈听肆的背影躬身一拜,“下官恭送陆相。”
等到再也瞧不见沈听肆的身影,关寄舟忽然变了脸色,对着那几个正在兢兢业业刨木头的匠人开口,“行了,别装了,做正事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见那几个匠人放下了手中的木材,走到堆积如山的杉木旁边,将最表层的木材给搬了下来。
倘若沈听肆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那么一大堆的木材,竟除了表面上放置着几根杉木以外,其余的竟全部都是最不值钱的旱柳
关寄舟在宫门外拦了沈听肆的那一次时,便依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总觉得虽然沈听肆表面上是在用他贪墨银两一事做威胁,可细细想来,却又好似在鼓励他去贪墨一样。
再加上他又瞧见了沈听肆无端吐血的一幕,心中的怀疑便更加的深了。
这才有了这故意的试探。
倘若今日沈听肆不来现场瞧上一瞧,关寄舟也是要想方设法的把沈听肆给拐
来的。
工匠们喊着号子,干的热火朝天,眨眼之间,方才还怎么都刨不干净的木材,就已然变成了能用的样子。
关寄舟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张素来谨小慎微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真诚的笑意。
当夕日坠落远山,天地间燃尽最后一抹余晖之时,关寄舟怀里揣着厚厚的一沓银票,踏上了前往丞相府的道路。
这是他为官几年第一次来到这里,陆相从不在相府宴请宾客,关寄舟便从来也不得知,这京都竟还有如此荒凉的地方。
不,也不应该说是荒凉,比起荒凉,更像是幽僻。
这座府邸的主人,主动的,将所有的热闹与繁华全部给隔绝了出去。
就好像
他生来便是孤僻,无依,孑然一身的。
“关大人,”在关寄舟扣门后,是念双打开了府门,“主子等你很久了。”
关寄舟跟在念双的身后,一路来到书房,一路被震惊。
实在是因为这丞相府太过于简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