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叹息着。
好似她真辜负了他的般。
但阿姒关心的是他如何得知真相,她装傻道“那次我我喝多了心里难受,大哥哥又太温柔,我便没了分寸。让殷女郎误会,我亦很内疚,过后我才醒过神,我已不是那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纵使只把长公子当兄长,也该避嫌。”
她抬起眼,一片纯善真挚。
认错的态度很是诚恳。
晏书珩含情目微眯,若有所思地看她,忽而轻叹。
阿姒疑惑地睁大眼。
他凝着眸子许久,又摇摇头,似是推翻之前的猜测“可你和九郎瞧着都不大聪明,不像能想出这种法子的。”
话是损人的话,阿姒却松了气,看不出便好,她还能装傻。她懵懵然问道“长公子,我为何听不懂你的话”
晏书珩眼底深思一闪而逝,只余那片温煦的春意。他笑眯眯道“我在想,阿姒为了九郎的阿姐、日后的大姑子如此尽心尽力,可他转眼便把你出卖了,这少年郎实非良配啊。”
阿姒这才了然。
竟是九哥这厮坏了事
阿姒才十五岁,鲜少有过马失前蹄的时候,但她猜晏书珩这样的城府不会对陈九郎的话深信不疑,便委屈又茫然地把话绕回“大哥哥在说什么,可九郎什么也未曾和我说,宴后他见我心绪不佳,邀我去桃林解闷,我等了许久他都未来,只等到了你,还还有殷女郎。”
晏书珩凝着她的明眸。
“你不知道”
阿姒茫然睁着眼。
晏书珩似笑非笑道“今晨我路过桃林时,听九郎同少沅说是你见他家阿姐被殷女郎排挤而难过,便想出这么个法子,好让殷氏女误会你我关系。”
阿姒火气噌一下冒出。
好个九哥借她之力挤走殷氏,如今又过河拆桥。
阿姒正苦想着如何同晏书珩解释时,他却伸手轻揉她发顶“无碍,我不怪阿姒,更不怪九郎。”
阿姒怔了。
晏书珩似很喜欢看她困惑的模样,温柔蛊惑道“实不相瞒,重逢后我对阿姒一见倾心,本担心唐突你不敢叨扰,可那夜你抱着我时,我已彻底沦陷。
想陈露心意时,阿姒却跑了。后来得知你与九郎即将议亲,只能忍痛成全,但如今我变了主意。阿姒也许忘了,但我仍记得当初你说过的话,相比以画抵债,我更愿以人抵债。可你离十七岁尚有两年,我不愿等。横竖你和九郎未定下,不若弃了他,做大哥哥的人,如何”
他、他在说什么
阿姒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
比晏书珩得知她刻意招惹他来激怒殷氏子弟更可怕的是
他竟搬出两年前的戏言
他说他喜欢她
阿姒脑中黏糊成一团。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晏书珩又抛出一句更为惊人的话“只是以姜氏如今地
位,只怕要委屈你。不过嫁九郎做正妻,也不见得比做我晏书珩的贵妾风光。你我毕竟有过前缘,日后无论我后院中有多少妻妾,阿姒都会是最受宠的那个。”
阿姒顿时忘了别的事,她不敢置信地指着他道“你、你居然还要娶妾还不止想娶一个”
晏书珩攥住她葱白长指。
他像对恋人般,颇为暧昧地揉捏着阿姒的手指,眼底柔情似水“世家子弟妻妾成群不是寻常九郎也未必能保证只娶一人,不是么。”
这下阿姒对他最后一丝好感都荡然无存,这人果真和别的世家子弟没两样,穿着清雅君子的衣衫,骨子里流着的仍是纨绔子弟的血若她陈氏女的身份暴露了,他说不定会顺势和她联姻。
可她不想和旁人共事一夫,更不想有个城府深心眼多的夫君。
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既然九郎这么想替四姐争取这门亲事,这福气不如让给二房
顺道替她挡挡晏书珩这樽瘟神。
她正盘算着拒绝的说辞时,晏书珩忽然取出一支步摇。
是那夜她落下的那支。
他温柔而郑重道“这步摇,便当做你我的定情信物吧。”
这金镶玉步摇好似烙红的铁块,将将放到阿姒手心时,她像被烫到般飞快甩开手。她推开他,踉跄奔到门边。
刚推开门,便撞到一个人高马大的郎君,阿姒记得,这是祁家的长公子。这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偏在此时立在门外,好似要助纣为虐。
阿姒脸色更难看了。
身后传来声温文愉悦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