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下人的传话声“大人,住西厢跨院的萧义士过来了,说是寻姑娘的。”
知晓温瑜身份的,只有那些要随她一起南下的下人,为避人耳目,他们平日里还是以“姑娘”称呼温瑜。
温瑜看向周敬安“大人,瑜还有个不情之请。”
周敬安忙说“翁主但说无妨。”
温瑜道“那义士母子于我有恩,往后雍州若是乱了,大人若尚有余力,还请替我庇护他们一二。”
周敬安说“那位姓萧的义士已同意留在府上做事,我观他心性沉稳,做事亦有勇有谋,有心栽培他,想让他留在随儿身边做事。”
周敬安膝下有一子,名唤周随。
让萧厉跟着周随,可就不是个一眼能望到头的普通府卫差事了。
温瑜诚心道“瑜谢过大人。”
周敬安说“如今时局纷乱,这等有能之士,各州各府纷纷拉拢,下官招揽还来不及,又岂担得起翁主言谢。”
又道“那义士此番前来,想来也是替翁主送行,下官便不打扰了。”
萧厉得了婢子传唤,进温瑜居住的小院时,隔着厢房半开的门,便见她房里许多东西都已被搬空了。
温瑜正在梳妆台前,挑拣收拾一些周夫人拿与她的珠钗首饰。
周夫人拨给她的婢子虽都是机灵又细心的,但毕竟同她相处时日不长,还不知她平日里的梳妆喜好,此
番是为赶路,能带的东西有限,她自己拣拾些就好。
见萧厉进来,她停下手中活计,瞧着他手上抱着的一包东西,了然道“是大娘让你送过来的么”
萧厉点了下头,说都是我娘自个儿缝的,只算份心意。”
温瑜道“必是大娘夜里赶工为我缝的吧,我会好生珍惜的,替我谢谢大娘。”
她还是如从前借住在他家时那般平易近人,但萧厉已见过隔在自己同她之间的千山万壑,她的知礼、她的平和、她的宽厚,都仅仅源于她的教养,而非其他的。
她待自家如此,当日若是有恩于她的是旁人,她待旁人亦会如此。
正是因为明白这些,萧厉才愈发觉着她遥不可及。
他视线落在她已收拾了大半的梳妆台上,见当日自己让侯小安买给她的那盒胭脂也被收入了木匣中,问“那盒胭脂也要带走么”
温瑜回眸看了一眼,说“我后来有了解过城里的胭脂水粉行价,那盒胭脂,应是小安那孩子偷偷添了钱买给我的,多少也是他一份心意,带上也算是个念想吧。”
萧厉盯着胭脂看了一会儿,道“嗯,带上吧。”
温瑜准备将他带来的披风和绫袜收起来,却在里边发现十两银票和一枚半个巴掌大的鲤鱼木雕,木雕并未上漆,精细的刻纹间能瞧见很新的木色,似才刻完,但已打磨得极光滑。
她捡起问萧厉“这是”
萧厉说“银票是我娘一定要拿与你的,木雕是我雕的。”
他锋利的眉眼微垂,昏光在他俊逸清朗的脸上切出了明暗分割线“你曾说,你小名阿鱼,是鱼死网破的鱼,但我想,你娘应不会给你取这样寓意的名字,阿鱼,应是鱼跃龙门的鱼。此去南陈,一切珍重。”
“鱼跃龙门么”温瑜轻声呢喃了一遍。
萧厉笑笑,说“我没念过书,要是说错了,你就当个笑话听听。”
温瑜摇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