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平日程慕宁从他跟前走过时总会留下一抹余香,但远不及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闻起来清晰。
不是寻常女子用的胭脂水粉,闻着像是梅香,又有雪的味道
像极了她现在的样子。
裴邵下意识低头凑近去分辨,刚一抬头,程慕宁就睁开了眼,她愣了愣,反应过来,似是误会了什么,嘴角抑制不住上扬,但十分克制、一本正经地说“放心吧,本宫不会叫你自重的。”
说罢,她将手里的帕子往他跟前递,巾帕一角似是无意地拂过他的唇
“喏,好闻吗,小将军”
裴邵喉结微动,蓦地翻身起来,忽然间怒气滔天。他趿鞋下地,拿了搭在架子上的衣袍推门出去。那边周泯盘腿坐在门口,正打了个哈欠,眯眼间就见一个人影晃过去了。
他忙起身追了上去,心道不好“殿帅、殿帅”
此时月色溶溶,宫宴已经过半。
程慕宁坐在上首左下角的位置,酒过半旬隐隐有些倦态。今夜来的大臣都眼熟得很,大多是从前程慕宁在政事堂日日相对的老熟人,有当年因她牵累被罢官贬谪又官复原职的,也有当年上奏恨不得一脚将她踩死令她永无翻身之日的,例如对面的许相。
这几人同聚,夜宴便与上朝没什么区别,几轮阴阳怪气唇枪舌剑,程慕宁听得乏,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分神往殿外看去。
不等她收回视线,就听“砰”地一声,角落那身着红色官服的官员拍案而起。
他显然已经喝醉了,端着酒壶颤巍巍站起来,猛打了个酒嗝,舌头像打结了似的,说话语无伦次,但仔细拼凑,依稀也能听出几句大逆不道的话
“大厦将倾,山雨欲来,诸位与我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现在嘛,何必还争那口舌之快,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下回再共享这珍馐佳肴都不知是何时候了哦对,没有下回了,哈,没有下回了”
他说到最后竟嚎啕大哭起来。
没人敢接他的话,纷纷用余光去看座上的君王,程慕宁也好整以暇跟着看过去。
而程峥似也喝醉了,他闭眼扶额,连斥责的话都没有。皇后唤人道“沈大人喝醉了,还不扶下去。”她又起身“圣上酒力不济,诸位且先自便。”
同时,也记得关心一旁看热闹的程慕宁“这酒后劲大,公主也少喝点,明日该头疼了。”
程慕宁弯唇应下,就见几个内侍将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的程峥扶了下去。
帝后一走,席面就散了一半。
对面的许相最先起身,走前还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然而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程慕宁朝他笑得温和“舅父慢走,夜里路黑,可要当心啊。”
许相顿步,拂袖离开。
程慕宁敛了笑,忽地想起什么来,侧耳问银竹“方才说话的人是谁”
银竹犹豫了一瞬“听皇后称沈大人,好像是小沈大人”
程慕宁凝了一瞬,酒都醒了。
她记忆里的沈文芥才二十出头,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且最重仪容,而方才那人衣衫褶皱,唇边似乎还留了一圈青茬,分明是三十左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