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黑衣人得意举起手中长刀,铮铮寒光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冰冷。
这道刀光,隔着老远,却仿佛折射进了谢灵瑜的心底。
这种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自己命运的绝望,她何尝不是亲生体会过。
她面对那杯新皇赐下的鸩酒时,心底也是这般吧。
天地之间,无人能来救她。
谢灵瑜心头被掀起巨大激荡,眼看着长刀落下,她高声道“贺兰放,救人。”
清泠的声音,在雨声中竟异常脆响。
一众黑衣人转身回头,这才发现在他们打斗间,居然有一行人悄然到了附近。
为首黑衣人见贺兰放策马冲了过来,长刀再次狠厉斩了下来,锋利刀刃眼看着要齐齐斩下男人一臂。
来不及了吗
谢灵瑜心底落下一丝轻叹。
可是变故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一个人影从他们所在的那棵大树上窜了下来,人影同样手握长刀,一个巧妙格挡,直接将为首黑衣人的长刀荡开。
贺兰放也带着护卫在此刻赶到,双方迅速战成一团。
这些黑衣人身手敏捷又利落,在人数上却吃了亏,况且还有贺兰放这样的高手在,只见贺兰放一手长剑犹如游龙,似能斩破雨幕,也迅速将对方打的连连后退。
谢灵瑜看着黑衣人倒下两个后,抬手拿起车厢内的油纸伞。
待她撑伞走下马车,一旁守在旁边的护卫低声道“殿下,这些匪徒还未尽数伏诛,还请您在马车休息。”
刀剑无眼,这是怕伤着谢灵瑜。
“无妨,”谢灵瑜语调轻松,因为此刻黑衣人已开始逃命。
她撑着伞一步步朝着那棵树走去,此时树底下的人狼狈虚弱地躺在泥水中,眼睫微闭着,整个人一动不动趴伏着,如同随时都会死去。
直到她踏着泥水而来,脚底溅起的水渍声,似是惊动了地上的人。
男人眼睑颤了又颤,终于半睁开,水珠挂在眼睫上,欲落未落,他的黑眸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那双原本精美的鞋子,可惜此刻鞋子周遭都溅上了泥点。
当他用尽全力抬头,就看见一道纤细身影映入眼帘,一阵冷风拂过,吹起她衣袂翻飞,衣襟上的彩绦荡起,伴随着微妙而清脆的环佩声,雨雾四起,模模糊糊的视线下,如同神女飘然而至。
两人四目相对,谢灵瑜终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萧晏行,她此行的目标。
只是,当谢灵瑜看着雨中一身布衣的萧晏行,对方毫无前世大权在握的权臣风采,身体周遭的血水混着雨水流淌了一地,映进他眸底的一片死寂。
这不由让谢灵瑜再次回想起,前世与这位权臣的几面之缘。
在还是皇伯爷临朝时,萧晏行便是年纪轻轻手握重权,谢灵瑜自然不会与他结交,恨不得越是远离越好。
那时长安城内,谁人不知萧晏行的大名,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偏偏紫袍加身,端的方正冷淡,这般招蜂引蝶的一张脸,却从无关风月。
小娘子们谈起他时,当真是又爱又恨。
即便谢灵瑜生来不喜谈论风月之事,偶尔宫宴里,时不时会听到这个名字。
况且到了她被圈禁时,这位萧大人更是权势滔天,不仅扶持新皇登基,更是亲自领兵平叛。
如今再看着眼前萧晏行如此惨烈狼狈,谢灵瑜生不出一丝嘲讽。
只道命运无常罢了。
此时,贺兰放赶了过来,低声道“殿下,歹人已被我们尽数抓住。”
“你想要处置他们吗”谢灵瑜望着萧晏行,低声问。
萧晏行微抬眼睑,乌黑瞳孔深沉如渊,眼底勾勒着谢灵瑜纤细鲜妍的身姿,他这般死死盯着谢灵瑜,却始终是沉默不语。
贺兰放见他眼神如此放肆,正要上前教训。
不想,穿着华服的少女手持油纸伞,缓缓蹲在萧晏行身前,轻笑道“你若忠心,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说罢,萧晏行头顶的雨水突然不再落下。
他微仰起头,看着头顶上方少女为他遮挡着的一寸小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