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魏韩两国联合抗击秦国,彼此都是不可或缺的,因此魏韩两国的邦交非常稳固,哪怕魏王遫其实对韩王咎素来就有偏见,但在秦国的威胁下,这点偏见并不影响到两国的邦交。
但眼下,情况变了,拥有蒙仲的魏国,已经具备了与秦国不分高下的实力,再加上宋国的全力支持——蒙仲身兼魏宋两国的大司马一职,怎么想都知道魏宋两国的同盟关系更为牢固,试问韩国的余地呢?
说白了,韩国眼下最怕的,就是魏国一脚把他从同盟关系中踢出去,毕竟几十年受到秦国侵略的韩国,无论是军队还是经济,都不如宋国,魏冉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设法离间魏韩两国的关系。
这不,在收起笑容后,暴鸢正色询问蒙仲道:“正好老弟也来了,对于此事,老哥我也想听听老弟你的意见。”
听到这话,蒙仲反而苦笑起来,他摇摇头说道:“从我个人的立场,我当然是希望贵国莫要听信魏冉的离间之辞,韩国永远是魏国坚实的盟友,但我想,倘若贵国、倘若韩王已对我魏国抱有警惕,那么无论我说什么,贵国都不会完全相信。”
的确,以他的立场所说出的话,真的具有说服力么?——倘若魏宋两国当真准备将韩国踢出去,他也不至于傻到在这个时候就透露给暴鸢吧?
“那倒不见得。”暴鸢捋着胡须笑道:“我韩国的想法,其实与宋国一般无二,大王从未想过争霸中原,只想着如何保住这个先王留下来的国家,任何企图吞并、进犯我韩国的国家,我韩国必将誓死抵抗……”
说到这里,他平静地看了一眼蒙仲。
蒙仲当然明白暴鸢这是在表述韩国的最后底线,点点头说到:“韩国乃是魏宋两国的盟友,魏宋两国自会尊重韩国,且有责任、有义务帮助韩国抵御外敌的进犯。”
“责任?义务?”暴鸢咂摸着这个两个词,饶有兴致地问蒙仲道:“听老弟的语气……老弟似乎是坚持魏韩宋同盟的?”
“这是当然,于情于理,在下都是坚持三国同盟的。”蒙仲想了想,说道:“事实上我觉得,贵国其实并不需要担忧这个问题,说句不客气的话,贵国如今是抗击秦国的第一线,每回秦国发动对中原的征战,贵国肯定是第一个遭殃的,而正是有贵国的牺牲,魏国才能保证相对的和平与发展,试问,在这种情况下,魏国为何要进攻一个可以作为西边屏障的国家呢?”
“说得这般直白么?”暴鸢愣了愣,旋即感慨地说道:“虽然听上去不怎么顺耳,但确实如此。……老哥相信了,老弟不会是庞涓……”
“不止我不会是庞涓,今日的魏王也并非魏惠王……昔日魏国从霸主跌落,魏惠王心急如焚,是故做出了种种不理智的行为,但如今,魏国已从霸主地位跌落许久,虽希望恢复到旧日在中原的地位,但也并非那样急迫……有句话叫做只有失去才知道珍惜,今日的魏国,好不容易有了再次称霸中原的可能,怎么可能轻易就让机会从手中溜走?……贵国永远是魏宋两国的盟国,一百年不变!”
看着蒙仲神色郑重地说出‘一百年不变’这句话,暴鸢微微动容,旋即重重点了点头。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对蒙仲说道:“老弟,口说无凭,我担心你无法说服大王,正巧老哥这有个很不错的主意……老哥觉得吧,反正你已经身兼魏宋两国的大司马之职,也不差再多一个吧?”
“唔?……啊?”蒙仲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见此,暴鸢指了指蒙仲,说道:“你的品德,老哥素来相信,但我对魏国并非完全信任,事实上大王亦是这个顾虑。但倘若你身兼我国大司马之职,负起监督魏宋两国的责任,那么,我韩国将永远不会去理睬秦国的离间!”
“……”
蒙仲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