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从地上拾起了白起的战报,平静地说道:“前线不止有白起,还有司马错,倘若果真是白起导致了前线军队的溃败,相信司马错早就派人送信劾问白起了,但据老臣所知,司马错迄今为止并未有什么书信送回,这说证明,司马错并不认为白起犯了什么错误……前线军队的溃败,只是命该如此。”
“……”秦王稷被堵地哑口无言。
这些年轻的君主,确实不是很信任白起,倒不是因为白起是魏冉的心腹,只是因为白起太年轻了,而且名声不太好。
比如前些年伊阙之战时,白起不顾咸阳的态度就杀了俘虏的魏国名将公孙喜,打破了历来各国战场上那不成文的规矩与默契,这让秦国很被动——没有人会去喜欢打破规矩的人。
更何况,天下无百战百胜之将领,万一日后他秦国的将军落到中原各国手中呢?岂不是也会被中原各国杀了?
但相比较白起,秦王稷对于将一生都奉献给他秦国的老臣司马错却很信任,尤其是司马错不厌其烦地暗中提醒秦王稷,让后者防范宣太后、魏冉、芈戎等人,莫要让这些人窃取君王的权利,虽然秦王稷心中不以为然,但还是很感于司马错的反复提醒。
俗话说疏不间亲,司马错作为一介臣子,居然敢提醒君主小心后者的母亲、舅舅,这就说明司马错是真正的国之忠臣、王之忠臣。
眼下,就像魏冉所说的那样,既然司马错都不认为这件事是白起的过错,秦王稷也只能接受——他相信司马错的判断。
冷静下来后,他注意到了魏冉的镇定,心中一好奇,问道:“舅舅似乎对当前的局势,丝毫不觉惊慌?”
“因为臣很清楚诸国的极限。”
魏冉面带笑容,从容地说道:“大王太着急了,可能不曾注意到,司马错与白起已经在战报中讲述了他们反制联军的办法……”
“你是说,将两百余里国土拱手相让?”秦王稷皱着眉头问道。
“正是。”魏冉点点头,说道:“将两百余国土拱手相让,这并非白起或司马错胆怯,不敢与联军交战,这是睿智的举措。……前几日,臣就禀告过大王,有魏国的方城骑兵潜入了我国腹地……”
“哼!”
一听这话,秦王稷就一肚子火。
那群该死的魏国骑兵,一口气焚烧了他秦国好几座城池的农田,从桃林到阴晋,几乎每座城池都遭到毒手。
若非阴晋那边有华阳君芈戎的军队驻扎,搞不好那群方城骑兵还会继续深入他秦国破坏。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是谁不慎把那群魏国骑兵放进来的?
不就是眼前这位舅舅所推荐的将军白起么?!
“……鉴于方城骑兵的破坏以及潜在的威胁,白起与司马错经过深思,决定后撤两百余里,在臣看来,这是很明智的决断。果然,联军中计了,骄傲自大的联军,贪婪地占据了沿途的城池,将战线推进至阴晋一带,这就给了我大秦击败联军的机会!”
没有在意秦王稷脸上的不悦之色,魏冉心平气和地讲述着他的策略。
或者说,是白起与司马错的策略。
策略是什么?
很简单,无非就是先断联军粮道,然后在伺机追杀因为粮草耗尽而溃败的联军罢了,正是为了这件事,魏冉才跑到甘泉宫,借宣太后取得义渠王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