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白起在函谷关上考验王龁时,蒙仲也已率领着魏、赵、韩三军撤回了道中大营。
此刻魏、赵、韩三军的情绪怎么说呢,完全没有战斗失利的沮丧与懊恼,几乎普遍都是感觉莫名其妙。
毕竟就当时的战场而言,非但赵军与韩军重新杀回战场,且河东军与方城军也并未出现严重的失利,在一般人看来,这场仗完全还有的打,谁也明白作为主将的郾城君蒙仲为何下令撤兵。
不得不说,倘若换个一人作为主将,相信这会儿魏、赵、韩三军的士卒们恐怕就会开始质疑主将的能力,但对于蒙仲,魏、赵、韩三军还是颇为信赖的。
河东军与韩军就不必多说了,蒙仲在伊阙之战时率领残兵绝地翻盘,且助韩国夺回了宜阳与新城两座城池,在魏韩两军士卒心目中早已坐实了骁将的位置,而赵国的军队——说实话,蒙仲在赵国的名声可能不会太好,因为他曾是公子赵章的部下,属于叛军的一员,但这位“叛将”的能力,相信赵国的兵将们也不会去质疑,毕竟在当年的赵国内战,在王师被叛军压着打的期间,蒙仲与庞煖便是叛军的两员大将,前后击败阳文君赵豹、奉阳君李兑、安平君赵成,杀得王师节节败退,缩回邯郸,险些连王都邯郸都被叛军攻破,若非最后叛军方的大将牛翦倒戈,那场内战最终无疑将会由叛军的胜出而告终。
既然主将的能力无可挑剔,三军士卒们自然便开始琢磨这位郾城君之所以撤兵的原因,在撤军途中议论纷纷,有的说是蒙仲意识到了函谷关的守军兵力超乎预期,有的说是当时河东军与方城军已出现了溃势,总之争论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什么经得起推敲的结论。
撤回道中魏营后,廉颇、晋鄙、韩足三人解散军队,旋即不约而同地朝着主将的帐篷而去,显然他们也想从蒙仲口中询问出撤兵的真正原因。
不得不说,看廉颇、晋鄙、韩足三人此刻的模样,就能清楚看出他们三人不同的作战方式。
先说韩足,虽说不能说他此刻身上的甲胄依旧光鲜亮丽,但确实并没有太多的血迹,显然韩足并不是一位统率士卒厮杀在最前线的将领;反观廉颇与晋鄙二人,确实遍体殷红,尤其是晋鄙,当时下战场的时候,仿佛是从血池中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都在滴着鲜血,别说敌卒了,就是己方的士卒看到这么位猛士,心底怕也是有一丝凉意。
巧合的是,因为目的地相同,廉颇、晋鄙、韩足三人在距离主将帐篷不远的地方碰到了。
当时下意识地,廉颇与晋鄙二人便相互盯着猛瞧,待看到廉颇身上鲜血凝固而成痂,明显不如自己浓厚时,晋鄙的脸上便露出了得意而鄙夷的笑容:“这不是赵国的猛将廉颇廉司马嘛?听说贵军今日被对面一个叫做孟轶的秦将率军击溃了?”
廉颇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听到嘲讽,立马反唇讥笑道:“晋司马哪只眼睛看到我军被秦军击溃了?要不是那个叫做孟轶的秦将率军偷袭,要不是郾城君命我后撤,重整军势,孟轶也好,王龁也罢,廉某通通把他宰了……话说回来,晋司马在战场上那么许久,却是连自己面对的秦将名讳也不得而知吧?”
“……”晋鄙闻言面色微变,毕竟此刻的他,确实还不清楚他当时面对的秦军的军将身份。
在旁,韩足孤零零地站着,很是尴尬地看着廉颇与晋鄙在那相互嘲讽。
晋鄙奚落廉颇的话,固然让韩足感到很尴尬,毕竟韩军当时与赵军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因为太过于专注王龁军,而遭到了秦将仲胥的偷袭,以至于此刻当晋鄙嘲讽廉颇时,韩足亦感觉莫名的尴尬。
然而,却还有比这更尴尬的,那就是廉颇根本不用“韩军也遭到了秦军偷袭你凭什么只说我军”这样的话来反驳晋鄙,这让韩足感觉……唔,很难受,就跟此刻虽然站在一旁,但廉颇与晋鄙却跟没看到他似的、只顾着彼此争吵一样,很难受。
这不是完全被忽视了嘛!
眼瞅着廉颇与晋鄙二人越吵越凶,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别说在旁的魏、赵、韩三军士卒战战兢兢,不敢上前劝说这两位猛士,就连韩足也不敢干涉。
好在这个时候,乐进与其佐司马於应如果这边,笑着打了圆场:“两位、两位,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