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仲。”
“方城令。”
蒙仲亦抱拳向公仲侈行礼,蒙遂就不必了,兄弟间无需这种客套。
几句寒暄后,蒙遂将蒙仲与公仲侈领到一张矮桌旁,只见矮桌上摆着一份当地的地图,相比较一般的行军图更为仔细。
这是他命蒙虎、华虎、穆武麾下骑兵打探周边一带后重新绘制的地图,地图上除了标注有韩国的宛地,魏国的方城,还有秦国的武关、商密、於中,以及楚国的均县、邓县等等,就连附近的几条江河,比如汉水、丹水、淅(xī)水等等,即分别标注在地图上,可谓是非常详细了。
此时,蒙遂手指地图对蒙仲说道:“我方才与公仲先生已谈论过,从秦军的出兵路线判断,接下来皆路经「析邑」了……”
蒙仲愣了愣,不解地问公仲侈说道:“析邑,我听说归属韩国了?”
“不不不。”公仲侈摇摇头,捋着长须解释道:“我韩国占据的,只是「析北」,即淅水北部那一片土地,此后,我韩国便在淅水设下重兵,以此作为防备秦国与楚国的防线。但析县,却是早些年就被秦国占据。……据在下所知,那是楚怀王入秦求和之后,当时楚国立刻拥立了熊横继承楚王之位,惹得秦国大怒,遂派军队兵出武关,攻占了析邑以及周边的十六座城池,后来楚国又献出析邑南边的「穰县」给魏冉作为封邑,这才使秦国不再继续进攻楚国。”
“魏冉?”
蒙仲想了想,问道:“据说是在秦国执掌军权的重臣?”
“唔。”公仲侈捋着长须解释道:“魏冉乃是秦国太后的弟弟,当今秦王的舅舅,在下早些年出使秦国时,曾与此人有过几面之缘。这魏冉颇具眼界,很不简单。”
蒙仲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皱着眉头问道:“那么,汉水以北,楚国还有多少城池?”
“这个嘛……”
公仲侈看了几眼地图,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宛地西侧的「郦县」,还是楚国的城池,据在下所知应该还是由「析邑君」治理,其他嘛,原先还有丹水一带的「下阴」、「筑阳」、「山都」、「樊城」、「邓县」、「鄾」、「鄀」「谷」、「罗」「邔」等等,曾经楚国在这里设下了「北津戍」,保护周边一带的城邑,不过自「秦楚丹水、蓝田之战」后,北津戍境内有许多城邑已被秦国占据,差不多丹水中游以上的城池,皆被占据,只剩下樊城、鄾、鄀、邔等几处城邑……”
说着,他便将口述的那座城邑在地图上一一注明。
看着眼前这幅地图,纵使蒙仲亦忍不住暗自感慨,毕竟据公仲侈所言,楚国已经失去了太多丹水以北的城邑,一旦丹水一线的城池全部沦陷,秦国就能直逼汉水,直逼楚国的王都寿郢。
而令人感到讽刺的是,面对着如此危机的境况,楚王熊横却仍在醉生梦死。
暗自摇了摇头,蒙仲对蒙遂说道:“阿遂,明日我先带阿虎、华虎、穆武三人,领千余骑兵先往「郦县」一带看看情况,你领方城的五千兵卒先按兵不动,待再过些时日,等郑奭、蔡午两位军司马率领军队抵达我方城,到时再做商议。”
蒙遂点点头:“那你小心为上。”
“唔。”
次日,即二月初五,蒙仲便带着蒙虎、华虎、穆武三人,率领一千余骑兵直奔郦县。
而与此同时,秦国的军队已在郦县。
秦王稷十五年二月初,秦将白起率领七万军队兵出武关,经「商密」、「於中」两地,抵达析邑一带,在这里稍做整顿。
所谓的稍作整顿,说白了就是在析城部署兵力,毕竟析邑北部、以及析邑东边的宛城,皆归韩国所有,白起多少要在析邑部署一些兵力,防止韩国在背地里给他们捣乱。
倘若换做以往,韩国未必有这个胆子,但现如今的情况稍有不同,韩国在上一场「伊阙之战」中重新夺回了新城与宜阳,腰板相比较之前确实挺直了不少,说不定真有胆子会在这场战争中故意给他秦军捣乱。
而对此,白起亦早有考虑:韩国不来捣乱姑且罢了,倘若胆敢来拖他的后腿,那就别怪他到时候连宛城也一起攻陷!
虽说咸阳前一阵子派人与魏韩两国言和,但白起很清楚,无论是秦王、宣太后,亦或是穰侯魏冉,都不曾把那所谓的停战放在心上,只要有机会,他秦军自会立刻进攻魏韩两国。
历代秦君看重的都是实际的利益,些许恶名算地得了什么?
二月初五,白起留下一万军队驻守析城,率其余六万军队直奔郦县。
郦县,亦是归属于析邑的城邑,归「析君景皖」治下。
关于这个景皖,白起曾听穰侯魏冉提及过,称得上是楚国境内比较亲善秦国的邑君,但就目前的战况来看,白起也只能对不住这位亲善他秦国的邑君了——王令命他攻楚国,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