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兴闻言点点头,命士卒将公孙喜的尸体与头颅带上来。
跟魏青、费恢、郑奭、蔡午等军司马差不多,窦兴对于蒙仲还是心存几分敬意的,毕竟蒙仲今日这招精准抓住秦军虚弱期的「败军反制」,可谓是一下子就盘活了伊阙山一带六七万的魏军,假若没有蒙仲献出这个计策,他六七万魏军恐怕难以逃脱被秦军杀到全军覆没的结局。
片刻之后,蒙仲、窦兴、魏青、费恢几人将公孙喜的首级与尸体来到了假帅公孙竖面前。
看到几十年的老兄弟竟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公孙竖不禁老泪纵横,用颤抖的语气说道:“将……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老夫。”
见此,蒙仲便将此战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公孙竖,并在最终带着几分遗憾、几分愧疚说道:“假帅,以当时的情况,在下实在没有办法解救犀武……”
听闻此言,窦兴、魏青、费恢等人亦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怪你,不怪任何人,要怪……就怪他自己。”
半响后,公孙竖长长吐了口气,勉强平复地心情,满脸苦涩地说道:“是他不肯听良劝,导致兵败身亡,还险些令我十八万魏军全军覆没……”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地上公孙喜的尸体,不忍地撇开了头,吩咐自己身边的近卫道:“来人,先将犀武的遗体搬到营内,叫人细心将尸首缝补。”
“喏!”
几名近卫抱抱拳,一个抱起公孙喜的首级,两个抬起公孙喜的尸体,离开了诸人的视线。
看着这几名近卫,蒙仲忽然想到了公孙喜的近卫公孙度,从昨晚他与公孙喜分道扬镳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公孙度,想来在公孙喜遭秦军抓获的期间,公孙度已战死在沙场上。
想到这里,蒙仲微微叹了口气,感慨战场上人命贱如草芥,指不定什么时候,你所熟悉的人就会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甚至于,连尸首都找不着。
“蒙仲,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在平静了片刻后,公孙竖询问蒙仲道。
见此,蒙仲抱了抱拳,正色说道:“在下猜测秦军多半会选择撤兵,是故今日放弃强攻营寨……”
“你的判断没错,接着说。”公孙竖点了点头。
“喏!”蒙仲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下对秦军的策略,无非就是趁其撤兵之时予以追击,为此,在下已拜托郑奭、蔡午两位军司马以麾下军队重新驻扎于伊水西岸,只因为切断秦军东渡伊水、逃往香山,倘若秦军仍执意选择这条路线,我军便可以半渡而击,最起码能留下秦军一半兵力……”
“唔。”公孙竖认可地点了点头:“倘若能强行留下秦军一半兵力,这场仗我方总算是稍微能挽回些劣势……”
说到这里,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蒙仲,如何追击秦军,老夫相信你的才能,就不过问了,眼下我军面临着一个难题……”
蒙仲闻言说道:“假帅指的是军粮吧?”
“唔。”公孙竖点了点头,说道:“你麾下的佐官乐毅,老夫已询问过那名年轻人,他告诉老夫,你等山营内的存粮早已告罄,前两日问韩军讨要的粮草,此刻亦所剩无几……对此你有何对策?”
蒙仲想了想说道:“此事在下已经考虑过,可使士卒们在伊水上游筑造水坝,既能蓄水捕鱼,充当口粮,又可防备秦军试图东渡伊水……若秦军胆敢强行渡河,我军只需毁坝放水,便可重创秦军。”
“不错的计策。”公孙竖点点头,但旋即又抬头说道:“但筑造水坝、蓄水捕鱼,不足以养活伊阙山一带我六七万魏军士卒……哪怕老夫已下令收集战场上的死马、伤马,割肉作为口粮,亦远远不足……因此老夫觉得,有必要去一趟韩军的营寨,与暴鸢当面商议此事,希望韩军可以再给我军一些粮草……蒙仲,你跟老夫一同前去。”
蒙仲当然明白公孙竖把他带去做什么,无非就是让暴鸢认识一下他,双方彼此好有个配合,莫要再向先前那般各自为战,以至于三十万联军非但没有战胜十余秦军,还险些被秦军所击败。
“喏!”
蒙仲抱了抱拳说道:“且容许在下先安排一下部署。”
说着,他便对窦兴、魏青等军司马做出了安排:“窦司马,在下恳请你接下来驻军于伊阙山的西北侧,一方面防止秦军向西逃亡,一方面尽快派人联系唐直、焦革两位军司马,他二人麾下至少仍有万余兵力,可替我军切断秦军往西逃奔的路线。……至于魏司马与费司马,两位且驻守山下的防线,紧紧盯着秦军的一举一动,若秦军有撤退的迹象,即可出击追击,务必要咬住秦军的尾巴,不可令其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