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如果只是因突发意外而欠债,他们当然可以伸出援手,帮狄更斯一家度过难关。可有这样一个父亲,狄更斯只会一次又一次被拖下水。
天生富贵的埃斯特子爵都不能被亲人容忍过分超支,狄更斯就更不可能被无限次地拯救了。
“能让他和父亲脱离关系吗我们可以找人领养他。”埃斯特子爵想出了个歪点子。
他对这个跟了塞希利娅快一年的小子还是有几分见面情的。能顺手帮他一把也不错。
他的提议招来了塞希利娅鄙夷的目光,“那你为什么没和朱丽小姐断了联系呢在明知她和别人一起试图算计你的情况下。”
埃斯特子爵也陷入了沉默。
是啊,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冰冷美丽的塑像,很大程度就在于人是矛盾的、非理性的。这些割舍不下的复杂情感,就是人性最矛盾的根源所在。
超脱人性,是神才做得到的事。
塞希利娅沉默良久后,她做出了决定,“这次的麻烦我们得帮他解决。毕竟幕后之人的目标,应该还是在于我们。不过,我们不能继续留狄更斯在家里了。”
假如这一次狄更斯能被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重回塞希利娅身边。那无疑就是在对野心家们宣告狄更斯一家,依旧是算计萨塞克斯宫的最好下手点。
这只会给彼此带来更多麻烦。
理智告诉塞希利娅,这是最好的安排。但情感上,她还是会感到不可避免的低落。
不过谁能想到,让她陷入这种情绪的是狄更斯。将她从这种情绪中拯救出来的,还是狄更斯呢。
当天的晚餐后,塞希利娅在走廊上被管家德雷尔先生拦下了。
“很抱歉打扰您,我的小姐。但我认为,我应该把这个交给您过目。”
德雷尔先生递给了塞希利娅一部手稿。
这是狄更斯的男仆在清理狄更斯个人物品时发现的。显然房间门的主人离开前并没有料到自己会一去不返,以至于他没能来得及带走这份手稿。
“谢谢您,德雷尔先生。”塞希利娅接过手稿,翻阅了起来。
她阅读的速度很快。大量的文字飞速涌入了她的脑海。
那个故事,他们曾在树屋中提起过的那个孤儿的故事,被狄更斯写成了一部文稿。
即使文笔依旧青涩,辞藻也并不出彩,狄更斯依旧以自己的方式书写着那些可怜孤儿的悲惨遭遇。仿佛那些苦难从未脱离过他的视线。
即使书中的那个孤儿一无所有,但他依然勇敢善良。即使这个世界阴暗狡诈,但我们就要为此屈服,而顺从那些野心家吗
塞希利娅决定做点什么。
她让车夫套上马车,带上了今天白天去狄更斯家附近打探消息的仆人,又拉上了原本要去参加舞会的舅舅和护卫。
他们的马车朝伦敦东区驶去。
一个小时后,塞希利娅的鞋子第一次踏上了伦敦东区的土地。
阴冷,嘈杂,污浊废气所构成的阴暗灰霾在上空久久不散。即使到了晚上,厂房里依旧机器轰鸣不断。
这里的道路狭窄而泥泞,小巷阴暗而幽深。有很长的一段路是马车无法深入的。
可塞希利娅已经全然不在乎了。连埃斯特子爵也毫不吝惜他的手工皮鞋。
来自伦敦西区的这一行人,很快下车选择了步行。
他们华丽的衣着引来了黑夜中不少窥探的目光。见到这一行人中有四个高大男仆,这些虎视眈眈的眼神才有所收敛。
被护在中间门的两个主人并没有交谈什么。可埃斯特子爵看出了外甥女目光中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