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并不敢对姜瓷宜说这种话。
姜瓷宜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偶尔在她这里停驻,但她知道,蝴蝶终究是要振翅飞往别处的。
她能做的是让蝴蝶不受伤害,起飞的时候勇敢一点。
飞得更高更远。
听起来程星好像是个挺伟大的人。
但程星知道,她是勇敢中又带着些懦弱。
勇敢的是她喜欢,她就承认。
不然像当初和笔友的突然失联,她年少懵懂的喜欢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再无见到天日的那天。
那件事让程星觉得她对待自己的感情应该诚实,勇敢。
但她又很明确的知道,姜瓷宜最终的归宿不是她。
人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好了。
这样可以肆无忌惮、热烈的爱。
程星有时会想,“预知”并不是一件好事。
老太太葬礼那天,江港天阴沉沉的。
总觉得有场大雨摇摇欲坠,但天气预报播报今日无雨。
姜瓷宜跟许从适请了丧假,结果许从适吊儿郎当地说“不用请了,我们会在葬礼上见到的。”
许从适作为跟程家亲近的小辈,也得出席这场葬礼。
程星和姜瓷宜换上了黑色的衣服,胸前是由周姐挂上的白花。
程子墨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程星和姜瓷宜只需要准点抵达葬礼会场,在那站到葬礼结束就行。
来吊唁的人很多,灵堂设置在室内,空调热气开得很足,跟室外的气温相差很大。
程星看
着被框在相框里的老太太,记起她之前刻薄的嘴脸。
第一次从关琳敏那儿听见老太太的名号,还当是什么恐怖的人物,结果发现也就是一个固执的老太太。
她不是程星的祖母,没有和程星一起长大,程星对她也没什么感情。
但莫名地,程星想到了自己的祖母。
那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来自江南,说话都软声软语,生怕吓到谁。
程星很喜欢跟她说话,也喜欢依偎在她身边看书,整个人像是没长骨头一样靠在她身上,每当这时祖母都会戳她额头,“没骨头的。”
程星懒洋洋地说“对呀对呀。”
尔后她们便一起笑。
祖母会唱很多童谣,吴侬软语唱出来带着独属于江南的腔调。
是在京市长大的程星永远学不会的。
也曾跟着学过,但没能学得半分。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父亲欠债之后,家里的中药堂也都卖了给他还债,但父亲仍旧欠了一屁股债死了。
从那之后,程星也有点逃避似地待在学校,很少去祖母家。
其实对父亲是有怨气的,连带着也怨祖父母。
也不知道那股怨气是从哪来的,现在想起来好像都挺莫名其妙。
但一直都待在象牙塔里的她,确实有些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变故。
分明她们一家以前那么好。
现在看着棺材前那张方方正正的黑白遗照,程星竟掉了一滴泪下来。
眼泪掉下来那瞬间,姜瓷宜刚好缩展自己的手,怕自己的腿日渐萎缩之后,手也跟着不中用。
虽然之后很可能都不能上解剖刀,但吃饭的手艺不能丢。
万一呢
结果接到了一滴晶莹透明的眼泪,泛着凉意。
姜瓷宜抬起头,刚好程星低下头。
四目猝不及防的相对。
程星蹲下来,问她“你觉得人死后会去哪里”
吊唁的人来躬身祭拜过之后便进入专属的宴会厅,宴会厅变成了专门的社交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