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米兰本身没有哭。
他的眼神涣散了,手还伸着,他尽力地伸长手,将手掌搭在能抚摸到的最远的地方。
我又一次看到他的眼睛,深深的黑,像深渊的洞,里面藏着他呼救的灵魂。
米兰在求救。
他的意识伶仃模糊,身体本能却仍在对外求救。
那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以眼抚摸米兰的灵魂。
他的神情安宁毫无痛苦,仿佛放弃了。
可他的身体,求生本能仍然在坚持。
米兰的手指弯紧扣着身旁的钢筋,手心全是血,怎么也握不紧那截钢筋。
但他一直伸着手,仿佛只要再伸过去一点,他就能抓紧钢筋,抓到绝望中的一点希望。
灾难杀不死米兰胸腔里热烈的求生意志。
我很久无法自主产生情绪了。
但,那一秒,我又突然活了过来。
万万次重生犹如锋利钢刀,早把我的快乐哀伤与渴望刮得只剩一层
。
如果不是这次我感觉我无法再重生一次,我也不会让最后一层薄薄的思念情绪跑出来,让它带路,带我去见米兰最后一面。
我早已是一片焦土,米兰的眼神是旷世的暴雨,狂冽而势不可挡地将干枯大地冲翻。
我大脑空白,设想过无数次救过就走的123顺利计划都消失了。
我又开始犯蠢。
我抓开那些钢材后,第一反应就是去吻他。
我的心泵出久远以前的快乐和记忆,那些快乐变成加速的血液,变成我的呼吸。
我蠢得可怕,我全然忘记我身上备着的紧急针剂。
我好像变成一头原始的野兽,退化了。
那一刻。
我想要将我的心和血通过呼吸渡到他的身上,将我的生命给他,让他活过来。
米兰意识蒙眬间对光源伸手,挣扎着想要得到一丝丝生的希望。
世界不给他。
我可以。
数不清的重生磋磨只差一步就要杀死我。
我承受着久远的苦难、死亡和新生、丧失所有制造快乐的情绪,品尝过权力的极致也走到过众叛亲离的死路。
我以为我再也回不到最初。
但,米兰又一次做到了。
他涣散眼中的求生本能唤回最初的我。
他在祈祷一个希望。
我可以是这个希望,我能是,我就是。
这刻,米兰成为我虫生中的死神,我的罚神,我的爱神,我的欲神。
我为他死过万万次,也可以重新为他从死海里爬出来,为他求生。
我的爱在他身上,我的欲也在他身上。
我的灵魂、我的情绪、我的快乐
我从米兰的黑瞳中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