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濯另一只手还握着剑,他勾起唇角“我”
那人说“你不能对我笑。”
江濯道“一下都不行”
那人的温度正在隐隐升高,记得很清楚“你说杀人的时候,已经笑过一次了。”
江濯说“好,你听我说,虽然我有许多好兄弟,却从没交过你这样合心意的朋友。今日我上怜峰,若是能办成那两件事,就请你喝酒。”
此行凶险,无论是拿李永元的剑,还是杀景禹,都需要他豁出性命。他想了想,又说“我本该再问一次你的名字,可倘若这两件事没办成,我问了也无用下次,下次我们喝酒的时候,我再问你,好吗”
那人没作答,江濯眼前的缎带一松,顺着鼻梁滑落。他接住缎带,睁开眼,面前的雨帘细密,没有任何身影。
对方已经走了。
江濯倒不难过,因天已大亮,他站在岔路口,稍稍一抬头,就能望见怜峰的轮廓。那峰隐入云间,是个神女拭泪的侧影,让人见了便会心生怜惜,所以取名为“怜峰”。许是天气的缘故,山下的封山咒很明显,在林间泛着道道金光。
一般小有名气的门派,都会在驻地设置这种封山咒,它的作用类似结界,可以防止外人入侵。江濯熟悉这种封山咒,只掐了个隐身匿气的咒诀,便跨了进去。他没有立刻上山,而是乔装一番,先在山下的镇子里打探消息。
“今日雨下得大,没什么生意哪兄弟几个在这里吃酒,可有什么消息说说”
镇门口的破旧酒铺里,聚着好些走盐人。他们三两成群,点几碟花生卤菜,相互聊起来。
“还能有什么消息无非就是仙音城那件事儿。”
“那件事闹得大,最近不是还有什么万宗会,听说近南二州的宗族门派全去了。那仗势,顶了天,比六州停战还要大。”
有几个坐在中间的,似是很有威望。其中一个捡了几口菜吃,笑别人“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近南二州有什么仗势自从乾坤派败落,那边的门派早没看头了”
一人附和“对对,从前不常说什么四山吗如今婆娑门都不行啦,更别提乾坤派。”
吃菜的说“婆娑门还是能提的,你们这几日都待在家里,还不知道吧有个婆娑门徒,据说还是时意君的弟子,在万宗会上对沙曼宗的黄长老拳打脚踢,自称是李永元的同谋,气得李象令都拔剑了”
他语气夸张,惹得众人都围聚过去,为他话里的纷争心惊肉跳。有人啧啧称奇“李象令都拔剑了,那婆娑门徒还能有活路”
吃菜的道“那定是没有的,据说他当场喷血,倒地就死了。”
江濯在旁边喝着酒,心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吃菜的把筷子一放,向左右招手“比起这些,我倒有个小道消息,很值得同你们说道说道。”
众人凑首“什么消息”
吃菜的说“我听说,这上头住着的那位大稷官,近来日子很不好过,你们进出送货的时候,可不要触了人家的霉头。”
这怜峰的大稷官只有一个,便是正在养伤的景禹。
众人不解,有人道“他救援有功,又是六州交口称赞的大英雄,日子怎么还会不好过”
吃菜的说“内情我不清楚,只是听其他兄弟说,司主上回传飞送令给他,把他好生斥责了一顿他自己也聪明,现在借着养伤的由头,躲在山上不肯见人。”
其他人道“奇了,他正当红哪有什么错,值得司主在这会儿发作”
吃菜的嘬酒“谁知道看他近来心情奇差,在山上又打又杀的,吓死人了”
另一个人说“司主发作他,他就发作别人。我去山上的时候,见他召集了好些弟子,让人扮作李永元的模样杀了好几个呢”
众人似是都有所耳闻,只道“他就这个脾气,平素除了对他弟弟,哪还给过人好脸色看那李永元也是惨,死都死了,还要被他杀百十来遍”
他们比起如今人人唾骂的李永元,竟然更怕景禹。吃菜的说“他恨李永元恨得入骨,连带着雷骨门三个字也不让人提,你们谁名字里若有这三个字,趁早改了吧免得叫他听见,轻则讨顿打,重则掉脑袋。”
一伙人正说着,忽见帘子一掀,进来个白衣弟子。那弟子神情冷然“好啊你们这些臭要饭的,竟敢在背后议论大稷官”
他这么一说,里边的走盐人顿时慌作一团。那个吃菜的赶忙起身,连续扇了自己几个大耳光“不敢、不敢刚刚吃了酒,一时糊涂”
那弟子说“废话少说,给我全部拿了,统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