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晋孤零零地坐在席间,身旁并没有侧福晋跟着。
若说四爷子嗣不丰,八爷就更是了,这么多年,唯有侍妾张氏替他生下了长子弘旺。弘旺今年三岁,乃是千里地的一颗独苗,八爷卧床的时候,都不敢前去抱他,生怕把病气过给了孩子。
康熙显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下多了些思量。等宴席过半,他朝八爷招招手“朕赐你个侧福晋可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是八贝勒回朝以来,皇上同他说的第一句话,简直是破冰的象征
八爷猛地起身,又缓缓坐下,紧接着离开席位,跪在了康熙面前。
“汗阿玛”他眼眶红了,显然很是激动,“儿子不孝,何德何能再引汗阿玛关怀”
八爷磕了个头“只是儿子膝下已有弘旺,何况遭逢大病,若有什么万一,岂不是耽误人家姑娘。”
他另辟蹊径,只说自己身体未愈,一个劲地贬低自己,八福晋惨白的面色,逐渐转为了红润。
她就知道胤禩不会答应的。
“是么。”皇上不可置否,“可惜了,朕原想把曹家的女儿赐给你,既然不合适,那便算了吧。”
八爷手一紧,曹家
江宁织造曹寅的那个曹家
就连九爷都呼吸急促了起来,简直想要冲出去踹他一脚,曹家可是江南的地头蛇,八哥怎么能不要呢。多好的外家啊,虽是包衣,不知掌有多少权势,他们一直顾忌江南是太子的地盘,这才没有上手拉拢。
“”谁也不知八爷此时在想些什么,他又叩谢了一遍皇恩,便咳嗽着回到席间。
四爷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茶,眼帘未掀一下。
五爷心都漏跳了一拍,他还真以为汗阿玛要赐婚呢。五爷屁股挪了挪,挪到四爷身旁,低声叫了句“四哥”“方才在慈宁宫呃,九弟妹和十弟妹都没什么坏心,她们也是被牵连了,都没开过口。”
四爷放下茶盏,反问道“你看我像不辨是非的人”
五爷松了口气。心想你是非分明,奈何记仇又小心眼,我俩从小一起长大,
谁能比我更了解你。
他眼睁睁看着老九越蹦越高,说不准连带九弟妹也惹来四哥的厌恶,若是哪天四哥不装了,不潜心向佛了,老九夫妻俩还说不准会如何。
五爷叹了叹,也只能他这个做哥哥的,来给亲弟弟擦屁股了。
四爷瞥他一眼,心道,你难不成还能擦一辈子
又忽然有些羡慕人家一母同胞的情谊。
不过他也是有真弟弟的,四爷望向末座的十三爷,眼神温和起来,想着改日问问年希尧所调制的药膏效果如何。
想起药膏,又不期然地想起年娇,他的指腹摩挲了一下杯沿,捧着茶一饮而尽。
年娇在心里数时辰,就差掰着手指头计数了,终于熬过冗长的宴席,得以登上出宫的马车。
听说四爷被留在了乾清宫,皇上心血来潮,要与他研读佛经,年娇唏嘘了一阵,随即高高兴兴将老板抛到脑后,惦记起栖桃院的小厨房。
马车上,李侧福晋呼出一口气,嘀咕“今天可够惊心动魄的。”
可不是吗
年娇想起来就觉得委屈,为什么每次进宫,受伤的总是她。
她一个小小的侧福晋,不就是脸蛋好看了点,哥哥厉害了点,紫禁城的砖头砸下来,都不能听见个响
年娇抱怨过后,困意渐起,安安静静地靠在窗边不动了。
她睡得很乖,睫毛一碰一碰,这时忽而来了刹车,整个人不由得侧了侧。年娇脸贴在窗楹上,面颊鼓起,随着马车轻轻摇晃,如同一个滚圆的包子,想让人上手去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