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西坊没法呆了,“我去东坊看看有没有地方支摊。”
她说着,真的要去。
孙元景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
这一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既是那样,又为何还执意摆摊算命”
从山之阿到东京城,所有他见过她得闲的时间里,她都孜孜不倦地四处摆摊算命。
他问去,见姑娘神色微顿。
她低声开了口。
“方才那几人说我翻看他们记忆里的旧事,他们没说错。”
她低着头,抱歉地笑了笑。
“但我没有细窥旁人的私事,我只是想从他们的命途里,找一个我失去联系很久的人而已。”
她嗓音像是风中残叶吹出的曲调,低沉而哽咽。
“可惜我,怎么都找不到他了。”
夜晚很冷,东坊不似西坊灵气丰沛,更显得寒风烈烈,寒气入骨。
孙元景陪双姒直到深夜,坊众的妖众们都稀稀落落地走光了,才送她回了钟府,然后才又回了道录司。
道录司的师父师兄弟们,早就入了眠。
他连忙放轻了手脚回去自己的房中。
只是路过院中古松下的时候,竟看到了松下背身而立的人。
孙元景脚步瞬间顿住。
“师父”
师父背对着他,满头银发在月色之下,仿佛天宫银河,人似在眼前,又似飘渺不在。
孙元景不敢造次,连忙肃身而立,默然不敢出声。
今次是他回来晚了。
这么晚回来,不是出于捉鬼驱邪的缘故,还是头一次。
他莫名有些心虚。
他是师父从山里捡来的孤儿,自小长在道观,从小便诵经打坐,大了就修习术法,师父和师叔们都说,师兄弟里他心思最净最纯,于修道一事心无旁骛,往后能继承衣钵。
但今日,他立在师父身后,没敢套起头来。
风吹得古松树梢轻响,师父这才缓声开口。
“后面些日子,你可有何事”
孙元景没什么旁的事,山之阿的两桩妖案结束,他和钟少卿一样,该回到了原本的事务上来。
不过他道。
“听闻钟少卿还要出京查案,大理寺只派他一人前去,徒儿怕少卿独木难支,妖鬼之事繁复,他到底只是凡人,徒儿还是想护他些时日。”
他此事还没来得及跟师父提起,不想师父就问到了。
他看向师父背影,心下有些打鼓,不知师父是不是对他另有安排,若是那样,钟少卿和狸主以及离开东京,他就不能跟随了。
不想师父却点了头。
“也好。”
话音落地,孙元景心下大定,不由地目露几分喜悦。
“多谢师父允行”
只是听见师父又开了口。
“此程非同寻常,护好钟少卿乃是要紧。”
师父突然点了这么一句,孙元景连忙记在了心上。
“徒儿记下了。”
师父缓缓点头。
孙元景见状,心道师父还是看重他的,不然不会专程来点他一句。
他心下不由地一松,方才那点心虚的顾虑也抛之无影了,却想到了另外的事。
他见师父抬脚正要离去,连忙追上一步。
“师父,徒儿想问一物。
“听说上古凤凰一族,烈火焚身之时若未能浴火重生,会留下妖丹残片。此丹唤作凤丹,若得此丹,可为妖丹残缺之人补全妖丹,清退弱疾不知师父晓不晓得,天下可有凤丹存在,又在何处”
师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算万物,一定晓得凤丹之事。
孙元景下意识就问了出去,但问出,却见师父脚步顿停在了原地。
月光倾斜而下,静静地洒在安静无声的道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