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声中,门被人轻轻推开。
刺眼的大片日光涌进来,其实后来回想,那光穿过门边,到她这里,已经算不上烈。可于夏还是轻轻眯了下眼睛。
五六岁的小女孩蹦跳着进门,直奔一缸颜色最艳的鹦鹉鱼“叔叔你看它,好漂亮”
她身后,男生关上玻璃门,那一瞬热风轻轻扑进来。白色衣摆被插在兜里的手腕折上去一点,有几道小褶皱。
进门处缸中灯色偏白。他站在那,眉眼在灯光映衬里,有种灿烂的英俊。
心脏像是被一股水流撞了下,酸麻感弥漫,直到听筒里传来宋叔“喂喂”两声,于夏才猛的回神。
她告诉宋叔自己要回去时,小女孩正指着一条红色鹦鹉鱼“叔叔,我要养这个。好不好”
“不好。”男生看了一眼,虽然拒绝,却是轻快语气,音质如同夏天经汽水玻璃瓶折射的光线,明亮而令人惬意。
她的手搭在听筒上,忘了反应。
“为什么”小女孩瘪着嘴,打算抗议的样子。
“前几天不是还想养乌龟吗等你决定好再说。”也许是习惯使然,他目光漫不经心掠过收银台。
于夏心中一紧,不自觉微微低头。
桌台上的东西区别于她所处的暗处,在台灯下一览无遗。帆布包收拾到一半,拉链开着,几本书没完全塞进去,露出蓝色一角。
短暂一触,男生收回视线,轻轻在小女孩的脑袋上一拍,先迈开步子“走了,不要妨碍人家下班。”
风铃又响了一次,店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于夏慢慢将几本书装好,拉上拉链。
宋叔还没有来,她在门上挂了把锁,骑自行车回家。
这段是上坡路。于夏费力地踩着脚蹬,热风从香樟树那儿迎面下来,吹过薄薄裤管,空气里有海的潮气,咸咸热热的,到家时,冒了一身的汗。
“上哪去了”于夏妈妈周荷在附近街道上班,做临时工。
正值暑假,她每天中午都会回来做饭。领导体谅她中年丧夫,还有个马上升高中的女儿,对她的溜号睁只眼闭只眼。
于夏没有撒谎,说“水族店。”
妈妈皱起眉,自动翻译“上网了”
纳入鞋帮与脚后跟之间的手指停了片刻,于夏才将鞋脱下“嗯。”她换上凉拖,手顺势在门边的杂物柜上扶了下,踏进狭窄的家。
说是家,其实只是十多平的麻雀之地,被厕所分掉一平米,其余空间容纳着两张床、一张书桌、电磁炉、便携折叠餐桌,服装店倒闭淘来的简易挂衣架遮一块牛津布就算衣柜了。每样东西都那么刚好,严丝合缝的卡进彼此之间,没有一寸多余。
房间角落立着一台美恋电扇,很老了,表面生漆,机械性慢速摇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这样的夏季,吹出来的风都是温的。
“没有再和那个人联系了吧”妈妈的目光警惕地追着她。
于夏心头紧了下,低头放自己的帆布书包“没有。”
“快开学了,岱中竞争大,以后就不要去玩电脑了。”妈妈说完,音色缓和下来,“洗手来吃饭吧。”
管子里的水是热的,洗过手后,皮肤干燥得分外快,尤其虎口,有些紧绷绷的微微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