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了一件里衣,一件外袍,指尖抚过雪白衣襟上略有些凹凸不平的绿叶刺绣,陆轻舟弯起嘴角,回过头看着她,问“这个怎么样”
郁润青顺着她的指尖,捕捉到了那绿叶,离得近了,看仔细了,才突然反应过来这衣裳并不是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
她离家前一晚,母亲彻夜难眠,亲手在她每一件里衣心口的位置上绣了两片绿叶,十来件里衣,各有不同,皆是春日的草木。
几十年过去,母亲不在了,那些衣裳也早该没了。
郁润青摸了摸针脚粗糙的桃树叶,抬眸看向陆轻舟“你绣的”
陆轻舟仍是问“怎么看出来的”
郁润青像是不好意思了,目光落下去,缓缓收回手“我又不傻。”
陆轻舟这才道“过去的事,你不记得,我说也白说,等你记起来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郁润青只是忽然感到好奇,随口一问,并不是非要弄个清楚,因此点了点头,很温驯的一言不发。
陆轻舟遮掩住自己那一点隐秘的不安,又仔仔细细的看了郁润青一眼,对于灵魂只有十九岁,懵懂而羞涩的郁润青,陆轻舟总是不由自主地萌生出一种母性的爱,总是无缘无故地想紧紧抱住她,或者握一握她的手腕。
为着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陆轻舟有些脸热“好了,我走了,你早点睡。”
郁润青亦步亦趋的跟到外边“你去哪”
院里没有烛灯,昏昏暗暗的,晚风一吹,脸上的热气也消散了,陆轻舟停下脚步,对着郁润青笑了笑说“戒律堂。”
“哦”
“还有什么事吗”
郁润青虽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把五脏六腑翻了个遍,连一句废话也找不出来,于是微微一摇头。
陆轻舟已经道过两次别,这一次便没再道别,一转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她这样走了,让郁润青觉得有些冷淡,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回忆自己方才是不是说错了话,得罪了人。
苦思无果,轻叹一声,郁润青的目光望向了墙上的一副字“江南烟雨,小舟泊定”她止住声,飞快地从头看到尾,字迹,印章,无论哪一样都是毋庸置疑的出自她手。
郁润青简直有点为自己害臊了。
她不再看这副字,低下头,顺势拉开了柜子上的抽屉,里面杂七杂
八的东西不少,但都分门别类的装在一个个小木盒里,非常之干净整洁,看着也是非常之舒心。
不过有一个小木盒里面是空的。
这个位置
郁润青从怀里翻出那张皱皱巴巴破破烂烂的婚书,理一理,折一折,放进去果然是不多不少正正好,就好像这个小木盒里原本就是放婚书的。
可是犹豫了一会,她又把婚书拿出来了,毕竟以这张婚书目前的处境,是经受不起丝毫风险的,郁润青隐隐有一种将婚书放在这个抽屉里很不妥当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