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较于她满心的复杂惆怅,林碧玉倒是看得很开。
“血脉亲情本就与寻常任何感情大不相同,若不然自古以来也就不会有打断骨头连着筋这句话了。
母亲如今的愤怒恰恰正说明了她内心的在意,果真彻底绝望死了心,反倒该冷静了。
你且瞧着罢,等过段时日没这么气恼上头了,她心里就又该惦记上老太太了,又或者回头老太太再狠狠心弄一出苦肉计,她指定又要心软的。
毕竟老太太已是那把岁数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保不齐还剩下几年的日子。”
亲娘眼瞧着都已经走到了人生的终点站,还有什么恩怨是非过不去呢。
断是不可能彻底断掉的。
“我原本也没想过能真正一刀两断,只希望母亲能看清那家子的真面目,能够心里起了埋怨隔阂,真等到她别要死要活闹着非得豁出去拉扯贾家一把,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大抵也就是最好的局面了。”林黛玉叹了口气,闭口不愿再谈此事。
随着夜色渐浓,姐妹二人也实在抵不住困倦来袭,渐渐的就彻底没了声儿,依偎成一团陷入梦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荣国府又来了几回人,但无一例外都被贾敏拒之门外了。
不过姐妹两个都能够看得出来,其实她的态度已经不似最开始那般决绝了,隐约透着丝软化的迹象。
时不时的沉默发呆、不经意流露出的惦记担心都无一不印证了林碧玉那夜说的话这样大的岁数其实就是贾母最大的倚仗。
转眼间就到了贾敬出殡的日子。
一早抵达宁国府时,外头便已经停了一长串的马车,就下车这会儿功夫,还不断有人前来。
东平郡王府、南安郡王府、西宁郡王府、北静郡王府、镇国公府、理国公府、齐国公府又是这个大人那个大人的。
乍一看起来似乎风光无限,叫那不知情的人看来,这宁国府还正是如日中天之繁荣景象呢。
眼瞅着贾珍贾蓉父子俩都快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了,一派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姿态。
知道的这是在给他们亲老子亲爷爷送殡,不知道的还只当他们家是在忙着娶媳妇呢。
“满场除了父亲以外,来来去去一个三品往上的实权官员都没有,不过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也不知究竟是在猖狂个什么劲儿。”林怀瑾忍不住小声吐槽。
冷眼旁观下来,来宾中最大的也就是那所谓的四王八公,但那也就是听起来风光,除了一个南安郡王还有点用处以外,其他不过都是闲职混日子。
既没有权利又不受朝廷待见,甚至真正要较起真来,那几个国公府都早已名不符实。
与荣国府宁国府皆是一样的,真正的国公爷都是上头老子乃至爷爷辈儿的事,子孙后代无一例外全都是降等袭爵。
按理来说,大门上悬挂的牌匾早该摘了去的,根本不能再叫什么国公府。
但朝廷没追究,他们也乐得装傻充愣,仍以“国公府”自居。
骗骗旁人也就罢了,连自己都骗未免就太过可笑,一个两个那自负高人一等的模样委实叫人无语至极。
“黛儿妹妹”
远远儿的才一瞧见人,贾宝玉就兴奋地大喊一声疾步奔了过来。
不少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睛若有似无地往这边瞟着。
林黛玉顿时小脸儿一沉,不悦道“这样过分亲昵的称呼不太合适,你只叫我二表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