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在深宫多年,难免思念故土,故以花寄情,也实属正常。
谢卿琬只是在冬天看过以后,记得这梅花精致秀雅,格外好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才在给建武帝准备寿礼的时候,顺势用上了它。
而她之所以选择作画,也是投建武帝之好,建武帝虽靠行伍夺天下,但也是出身显贵的世家公子,自幼熏陶,对文雅之事算得上热衷,往年便有人凭画作取巧,得了建武帝嘉赏。
谢卿琬倒不求多么得建武帝青眼,只求落个无功无过,权当走一遍流程。
却没有想到,就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幅画作,都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
谢卿琬捏紧了自己的裙裾,谢玦感受到她的不安,将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他向她保证道“琬琬,我不会叫你有事。”
皇兄的话语,总是有种莫名叫人安心的力量,至少,能让谢卿琬安心。
听他这般说以后,虽然她依旧不知道,若是真有什么大事,他打算要怎么在建武帝面前保下她,但她的心灵,就是无端轻松了许多。
连原来绷紧的脊背和腰,也松垮了不少。
几人终究是到了紫极殿,站在殿门前,望着里面有着阔大梁柱的宏伟殿堂,藻井高高地吊着,华丽而又威严,谢卿琬心中下意识生起一丝畏意。
旁边是催促着她进去的内侍,她咬咬牙,跨过了门槛,朝殿内踏出了第一步。
尔后,她便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她有些诧异地扭头去看,却见谢玦微微弯唇“我陪你一同进去。”
谢卿琬的喉咙哽了哽,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咽下去了。
大殿内很寂静,一时只能听到两人鞋履底部与殿内金砖上叩击发出的声音,这声音一声声回响在谢卿琬的心间,击得她心里沉闷发响。
不知走了多久,她才终于走到了尽头,对上了上首高坐御座的建武帝。
谢卿琬没敢看建武帝的脸色,而是先行了礼,然后一动不敢动地立在原地,接受他目光的审视。
过了半晌后,一道有些沙哑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这是你画的”
谢卿琬这才敢抬起头,朝上首看去。
只见建武帝斜靠在御座上,以手撑着侧面的太阳穴,面色略显疲惫,但他的目光却如鹰隼一般,很锋利,正直直地看着她。
谢卿琬又看向了摆在建武帝面前,被摊开的一卷画卷,仅仅是一眼,她就认出了,这正是自己一笔一划画出来的。
她绷紧了脊背,谨慎道“回陛下,这确实是臣女所作。”
空气中寂静了一刻,谢卿琬看见建武帝慢慢从御座上坐正,眸中浮沉难辨,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有压迫感“为何会想着画这个”
谢卿琬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只能如实回答“近年,母妃思念故土,便托人从昔日家乡带了些那里的梅花品种,臣女看着这梅花栽种在曲台殿中,甚美,边想着将它画下来,让陛下也能一同欣赏。”
谢卿琬虽然猜不出建武帝作用如此反应的原因,但也隐隐感觉到,他或许是因此联想到了别的什么,因此,她话里话外有一种故意将他的思绪往别处带的心思,流露出一种,她在为柔妃叫苦,希望建武帝不要过于冷落柔妃的意思。
果然,谢卿琬见他的神色松动了些,周身的威压也收了一些回去。
她的心跳这才放慢了一些,心想,她应是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