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知十一岁的时候,牧长觉要出演一位枕戈待旦的少年将军,每天用道具练习翻身上马三百次。
开机前的两个月,没有一天间断。
那时候燕知不明白,这种可以用替身的体力活,牧长觉为什么费这么大劲。
但他从来不问这种蠢问题。
牧长觉练习上马,他嚼爆米花数数。
等牧长觉三百次练完了,他沾着一手奶油和糖汁,抖擞地跑上去把人搂住,“牧长觉,我也想骑马”
牧长觉二话不说把他扛到肩膀上,“上马去哪儿”
支璐在不远处笑“我说长觉,天天都多大了,你还当两岁小孩儿惯着”
燕知垂下目光,“但我对演戏懂得不多。”
牧长觉把车开进停车场,“怎么会懂得不多呢。”
他不咸不淡的一句。
燕知眼睛莫名酸。
当年他最喜欢听牧长觉给自己讲戏。
明不明白的,反正牧长觉每次讲得又有意思又认真,让燕知觉得自己特重要。
仿佛不管多万众瞩目,只要少了他的加持,牧长觉的事业就是不完整的。
有时候他看牧长觉为了一个镜头不吃不睡地琢磨,问“你为什么要演戏呢多累。”
牧长觉的目光从情节中抽离出来,转头看他“赚钱。”
牧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燕知从他怀里仰起头,“你那么着急赚钱干嘛,又不缺钱”
牧长觉低头看看他,把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小孩从沙发上抱起来,边朝卧室走边轻轻拍他的背,“燕天天这么能吃能睡的,不攒钱你喝西北风”
小孩枕着他的肩窝,迷迷瞪瞪地傻笑,“我不挑食,东南风也可以喝。”
那时候燕知是什么都信以为真的。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他大概会一直以为只要有牧长觉的肩膀,什么东南西北风,他都不必畏惧。
“演戏什么的,你忘了也没关系,我有数儿就行了。”牧长觉没转头看燕知,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他的情绪,“你的工作不会很繁重,主要是回答一些关于人物塑造的问题,专业方面的。”
这话说得很有边界。
燕知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觉得这事真的只是一次业务合作。
要是他来回推诿,好像想得特别多似的。
而且工作量不大,酬劳却高,对燕知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
现实就是现实。
现实就是如果多一份这样丰厚的酬劳,他会轻松很多。
现实里面牧长觉就是他前男友,是他阔别九年之后作为陌生人来重逢的旧爱。
此刻跟牧长觉共处,他应该做个成年人。
从车上下来,燕知跟着牧长觉进了火锅店。
这店不起眼,嵌在一段浅巷子里。
又不是常规饭点儿,店里人并不多。
相邻的餐桌之间都用水纹玻璃隔着,很清净。
回国之后燕知第一次在学校外面吃饭,对服务员递过来的平板有些困惑,“这是”
“按往常的来,走预付。”牧长觉摆手示意不需要点单了。
服务员不多看也不多问,带着平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