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的时候偶尔也背剑诀。
剑诀背到第五遍,周扶光听见第二个人的心跳声,由远及近。极至门口,对方的脚步声才明显起来。
在门外的人,推门的瞬间,周扶光一跃而起,迅速摆出五心朝天的打坐姿态,双目微阖,神态平静,好像她一直都在刻苦修行那般。
祝谈意进门,先看了眼周扶光,手上动作放得更轻,悄无声息将房间门关上,单手抱着药罐子,脚步轻快回到床边。
床头灯笼没灭,烛火晃动,将人影拉扯投落于墙壁。
祝谈意借着烛光,给自己手背上药,缠绕纱布。他伤的是左手,自己给自己包扎倒也不算困难,只是最后收尾的结没有打好,最后扯成了一个死结。
周扶光左眼悄摸睁开一条缝,去看祝谈意。
祝谈意处理完手背上的伤口,也没有去睡觉,而是从方头柜抽屉里拿出缠着粗布的木炭笔,打开了自己的启蒙书。
那张桌子他只有三分之一的位置,要放开启蒙书和抄写本子,有些局促。祝谈意小心翼翼比划着周扶光随手划下的分界线,低头借烛火开始抄书。
他的字写得委实不算很好,歪歪曲曲像一篓子被抛上岸的鱼,跳得满纸都是。抄到其中一行时,祝谈意笔尖停住,神色茫然他掏出另外一本标着注音的词典,正要去翻,对面传来周扶光淡淡的声音“梦会周郎。”
祝谈意抬头,懵懂看向周扶光。
周扶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灯光照应下,那张轮廓深邃的脸光影分明。她放弃了打坐的姿势,单手撑着床边往方头柜那里挪,手指点上祝谈意在抄的那本启蒙书,道“这行字,念梦会周郎,梦里见到自己心上人的意思。”
“梦会周郎”
怕祝谈意听不明白,周扶光解释完意思,又放慢语速,重新念了一遍给他听。
他神情认真,听完,蹙眉沉思,张嘴挤出一个单音节“周”
周扶光“不是我的名字,只是一个短句而已。”
祝谈意眨了眨眼,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把那本注音词典放到床头三分之一的桌面到底还是太挤,放了祝谈意的启蒙书后,就放不下那本厚厚的注音词典了。
趁着他写字的功夫,周扶光又挪了挪位置,坐到祝谈意对面,单手支着脸颊,看他写字。
祝谈意低头写字时微微抿着唇。他瘦,是纤细的瘦,分明的下颚线,低头时后脖颈靠下的脊椎骨节顶出一节凸起,脸颊上几乎没多少少年人的婴儿肥。
他握笔的那只手恰好是受过伤的手,被白纱布包得略微肿胀起来的手指,握着短短的一截炭笔,一笔一划都写得格外认真。
分明认真又努力,写出来的字还是像案板上乱跳的鱼。
周扶光看了会儿,伸手从柜子里抽出一支炭笔,在祝谈意抄过的地方圈出两个字。
少女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灯光下的皮肤白得晃眼。
是很润泽的白,像是把白珍珠的皮剥下来,套在少女舒展的骨架子上,稍微给点光线,便莹润生辉,更胜月光。
祝谈意抬头,隔着灯光望她,灯光下周扶光的脸仍然盛气凌人,锋锐过头。
她手指挟着炭笔,笔尖点在纸面上,道“这两个字写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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