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并没有听见开门声。
苏长夜猛然转身。
少年孤零零地站在床与窗户中间,飘起的窗帘抚过脸颊,可是室内根本没有风。
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悄然弥漫,观众们已经着尖叫恨不得自戳双眼。
飘起的窗帘后面,白雾在玻璃上凝出一张张人脸。
痛苦的脸,尖叫的脸,哭嚎的脸,惊恐的脸,扭曲的脸,无数张脸铺满窗户,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齐齐看向一无所知的苏长夜。
有什么东西在地上弹起又落下,啪嗒啪嗒,滚到了脚边。
一颗皮球。
空气凝固。
神啊,救救我
似人非人的悲鸣,从窗框和玻璃的缝隙挤进来,先是模糊不成音,渐渐清晰回荡耳边。
迷路的幽魂哭诉着祈求神明垂怜。
神啊,原谅我
弹幕的高能预警堆满屏幕,从观众惊恐的文字间隙,苏长夜弯腰捡起了皮球,然后用力一扔。
皮球撞在了门上,骨碌碌又弹回脚边。
“嘻嘻。”
风铃声中响起清脆童音,女童笑道“小弟弟,来玩球呀。”
苏长夜心沉到底,门是关死的,前路被堵,飘起的窗帘给人一种窗户打开的错觉。
但凡苏长夜胆子小一点,下意识就想跳窗逃跑,因为他看不见窗户外的诡异脸孔,本能会选择先逃离已知的危险。
然而正确的做法其实早就暗示了。
“好啊。不过两个人玩太无趣了,不如我再叫一个来”苏长夜冷笑,猛地气沉丹田“道恩博格”
叫我的名字
这句提示反复出现,放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引人注意,可是恐怖副本里不存在无用的强调。
这一声呼喊比午夜钟声还要震耳欲聋,与此同时,苏长夜握紧了水果刀,他一连喊了三声,终于在诡异的气氛里听见门廊传来脚步声。
“出什么事了”卧室门推开。
风铃声停,凝滞的空气忽然流动。
苏长夜冷笑“你姐姐半夜三更,找我玩皮球呢。”
“这玩笑可不好笑。”道恩却笑了,他仗着苏长夜看不见,堂而皇之按下手机照相键。
满玻璃的脸孔前方,黑发少年捧着一颗光溜溜的没有五官的头颅,那双眼睛美丽又沉默,站在恐怖深处,无知无觉,天真又邪恶,真是该死的好看。
“不信你看,你们家的皮球长腿了,能自己跑回来。”
铁证如山也不妨碍道恩满嘴跑火车。
“门没有关紧,它碰巧滚进了门缝。”
苏长夜“那还真巧,不光认路还会钻缝。”如果是门没关紧,之前他把皮球拍在门上,应该有关门的响动。
“是啊,毕竟它也能碰巧滚出门缝。”道恩道“亲爱的,你是要和我纠结皮球的运动轨迹,还是早点上床休息”
苏长夜“怕你们博格家的热情亲戚太多,再来几个我就不用睡觉了。”
“好吧,那我留下来陪你”
苏长夜也没客气“也行,那你可以打地铺吗。”
道恩“”
后半夜,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两汪幽蓝的光一直盯着棉被起伏的曲线。
被子也挡不住芒刺在背的感觉,苏长夜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如果你睡觉时没有闭眼睛的习惯,能不能至少把脸换个方向”
“我在想事情,所以睡不着。”道恩直挺挺坐起,倚向床畔,一只手臂支着下巴,苏长夜点破之后,他反而看得更加肆无忌惮“我很好奇,你所信仰的神,带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对祂如此忠诚。”
“祂甚至无法保护你,在遇到危险时,你只能呼唤我的名字。”
“如果不是那位救赎了我的灵魂,我早就拧掉了你的脑袋。怎么还会给你机会,对我至高无上的信仰出言不敬。”
“我会一把火烧了这里。”苏长夜拽过道恩的领子,双眼空茫,目中无人,明明在笑,却像压抑着灭顶的痛苦,美丽的五官扭曲支离“连同你我,所有人一起,全都化作灰烬才好。”
“可是不行,神说,要爱世人。”苏长夜松开手,按在道恩发顶,垂眸掩去疯狂“我能爱你直至最后吗。”
陷入金发的指缝间,闪过刀片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