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规则的青石板拼接在一起蜿蜒着朝前生长,两侧是一座又一座的院落阁楼,和周念家一样,镇上民居都是带院子和阁楼。
被前一日的雨洗过,青石板脆亮脆亮的。
周念踩过一片又一片的脆亮,终于停在巷子尽头,尽头有一条横着的石凳,凳脚晒不到太阳,覆满潮湿的青色苔藓。
右手边就是鹤遂的家。
清汤寡水的一扇木质门立在周念眼前,上面没有福字,也没贴门神,旁边也没挂副对联。
没有一点生活气息,倒很像久无人烟的房子。
周念在石凳上坐下,把画具箱和药袋放在身旁,再把画板放在腿上。
她准备就在这里画画,一边画一边等鹤遂回家,把药给他。
那天出现在周念画纸上的场景,是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
画得生动至极,宛如一张刚拍好的照片。
很快就到阳光直射的中午。
巷子里被白晃晃的光线填满,周念正收拾画具,听见前方传来脚步声,水灵的眼在不经意间亮了下。
她立马把头抬起来。
有人来了。
来的人却不是鹤遂。
罗强看见坐在石凳上的周念时,有些诧异“你咋还在这儿”
周念抿抿唇,说“还在等鹤遂。”
“别等了。”罗强摆摆手,“他野得要命,有时候好几天都不着家,等也白等,能不能碰到全是运气。”
“”周念沉默了下,“你怎么知道”
“我就住他家对门啊。”
哦,原来左边那户就是罗强的家。
罗强注意到药袋里装着一盒头孢,闲扯“那盒三十多呢,周念,你妈给你零花钱挺多的啊”
周念又想到在药店付钱时的场景,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多,还差两块钱没付。”
罗强啧啧两声“还得是你,药店都能给刷脸。”
周念“”
两人正说着话,脆亮的青石板上再次传来脚步声。
周念扭头看去。
这一次,终于是那个对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帘里。
鹤遂单手插兜往这边走来,清瘦挑高的个头,肩线宽且流畅,长腿不紧不慢地地迈着,那模样看着实在是慵散至极。
明明此时阳光盛烈,可是他的眼里还是不容万物的冰冷。
周念放下手里的画具,把装药的塑料袋拿在手里。
随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袋子发出摩挲轻响,是周念手指收紧弄出来的声音。
在他行至眼前时,周念轻轻叫了他一声“鹤遂。”
鹤遂没停留,面无表情地经过周念,来到自家门口,手从裤兜里摸出半袋猫粮,然后是一串钥匙。
猫粮拿在一只手里,缠着灰污纱布的手转着钥匙串找大门钥匙,翻找间的钥匙串发出叮嚓的清响。
连串的清响里,周念上前一步,把药递出去“给你买的药。”
鹤遂垂着头,后颈的第七根颈骨分明地凸着,他耷着眼皮继续找大门钥匙,依旧没搭理周念,连看一眼都不看。
旁边站着的罗强看不下去了,壮着胆子走上前“疯g”舌头打了结后,立马转弯,“鹤遂,你没必要这样吧”
“”
“人家周念专门给你买的药,没带够钱还倒赊药店两块钱的账呢”
鹤遂找到大门的钥匙,黄铜钥匙把他的指尖衬得很白,钥匙抵住锁孔,没急着开。
他停了动作,抬眼望过来,眼神冰冷至极“我有让她买药”
他是看着罗强说的话,却让周念浑身一凉,仿佛千里寒和万尺霜,也不过是凛在他眸里的一瞬而已。
罗强侧过脸,小声对周念抱怨“你看,早就和你说过离他远点”
周念心里七上八落的,没接话茬,眼睛却还看着鹤遂。
正巧,鹤遂将无温的目光挪到周念脸上,两人的目光对上,他的薄唇在开合之间说出来的,就是最拒人于千里外的冷漠话语
“或许你该听他的。”
“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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