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护扬起肩上的铁锹,朝鹤遂脑袋上挥去,其余几个也蜂拥而上,活像强打过来的一片黑浪。
周念吓得不行,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鹤遂”她担心地叫一声他的名字。
也不知鹤遂有没有听见,总之他没回头,也无暇回头。
铁锹马上就要铲到他脸上去。
鹤遂漫不经心地偏头,避开肖护的那一铲,长腿一抬猛踹在肖护肚子上。
说过很多次,这条巷子很窄,不能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肖护的跟班在后面站了一溜。
经过鹤遂这么一脚,肖护直接砸在第二个人身上,第二个人又倒在第三个人身上,像多股诺骨牌似的连连倒下。
“啊”呼痛声连连响起。
“”
周念提着画具箱的手臂在发酸,箱子何时坠到地上的都没察觉。
那些人叫他疯狗不是没道理的。
这次周念第一次见他打架,拳拳到肉,动作狠决,眼风里吹出来的尽是寒,宛若一只孤狼的向死一搏,只要输就是死。
周念看见他光是揍人,都让自己指节的皮肤擦出血,可见使的力度有多重。
周念煞白着一张小脸,弯腰把画具箱重新提起来。
她再抬头时,看见前方的鹤遂已经骑在肖护屁股墩儿上,肖护狼狈地趴在地上,脸朝下,两只手被鹤遂反扣在身后。
鹤遂稍一用力,肖护就疼得呜啊呜啊乱叫。
鹤遂低低喘息着,胸口幅度略大地起起伏伏,笑意却懒散张扬“肖护,五个人是你能叫到的人数极限,可不是我的极限。”
灰头土脸的肖护“”
那天到最后,周念都没有报警,反而是肖护带的人报了警。
周念听见那人嗓门老高,夸张地对着电话说“快点来啊,这里要打死人了。”
说出去也不怕招笑。
六个打一个,还要被打死了。
周念愣是把笑憋住了。
警察是在十五分钟以后到的。警车往巷子口一停,几人便如见救星,架着肖护冲到警察跟前告状。
“警察叔叔,我们被打了”
“谁报的警”警察问。
“是我。”一个穿红格子衫的男生举手回应,“警察叔叔,我感觉我牙齿有一颗被打松了。”
“谁把你们打了”
众人齐刷刷回头,指着巷子里的鹤遂。
鹤遂还在巷子的中段位置,周身冷厉,微碎的黑发凌在额前。
他的脸上轻微挂彩,几条红的擦伤和几处青的挫伤毫无章法地画在他冷白肌肤上,显得很扎眼。
右手上的绷带在混乱中松散脱落,他正低着头,将已经沾灰的纱布重新往手掌上缠。
他缠得很不用心,只管一圈接一圈地绕到伤口上就行。
周念透过绷带的宽窄缝里,看见他掌心的伤口,血肉红泞,皮沿卷着惨白色,看得出来他连最基本的消毒都没做过。
他就这么轻视自己,轻视自己的身体。
何况绷带已经弄得很脏,却还在往掌上缠,说是轻贱也不为过。
“你们是说他一个人把你们六个人打成这样了”
“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合理吗”
警察的声音从巷口传来,这一次,周念却没了想笑的心思。
周念抬脚,紧走几步到鹤遂面前“你这个伤口不能这样糊弄。”
鹤遂低头缠着纱布,没理人。
周念又说“得消毒,然后用干净纱布重新包。”
鹤遂还是没理人。
周念还在坚持“不然会发炎感染,搞不好要截肢。”
鹤遂置若罔闻,正眼都没瞧周念一下。
周念觉得站在面前的他,就是一座高不见顶的城池。
城池黑压压的,上面不仅没有门,连个窗洞都没有。
就在她还准备说点什么时,两名警察一前一后走进巷子里,对鹤遂说要带他回所里做笔录了解情况。
鹤遂还是那副冷淡样子,没应声,胡乱两下缠好纱布后跟在了警察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