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终于落地了。
朱祁钰近乎漠然地看着那一行行书。
满室是静默着的朝臣,此刻不论是坚毅者还是圆滑者,都安静地等待着他们历史上既定的命运。
首先,我要在这里提出一个暴论
夺门之变的本身,是一场多方偶然之下,因为夺门一党的个人利欲熏心而导致的宫廷政变。它的根源可以一直追溯到景泰继位和易太子事件上去。
皇位的传承需要法统,而法统的来源往往只会有兄终弟及和父死子继这两条依据。
所以我们的永乐大帝朱棣,当年上位之后,都要反复强调自己登基之时是实际上的朱元璋的嫡长子,宣布自己是有法统在身的。
原本聚精会神看着天幕的朱家父子一惊怎么又跳到他们身上来了
但这话倒是解开了朱元璋心中关于老四是怎么上位的疑惑看来他最后还是觉得孙子能力不足,前头的老二老三也没活过他这个当爹的,最后才让老四继的位。
而老四最后都成他实际上的嫡长子了,继位时候都要不断强调自己的法统。
害朱元璋皱着眉,半是苦恼半是纠结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是想立老四了,可是老二老三又怎么办呢难不成在知道他们早死的消息之后,他这个当爹的还要为了老四能正常继位而冷眼旁观下去吗
他压根没想过朱棣是非正常继位的可能,只把儿子这份反复宣称当成了一种无可奈何
毕竟标儿虽然去了,但标儿还有儿子啊
杀伐果断,但偏偏在儿孙事上下不了狠手的洪武皇帝难得地迟疑权衡起来。
可是景泰的法统就相当尴尬
他要是按父死子继,继承的是宣宗的法统,那么就要否认掉当了十四年皇帝,名正言顺嫡长子继位的堡宗的法统,否认掉前面十四年正统朝臣的打工记录。
很显然他办不到。
于是他就只能按兄终弟及,继承堡宗的法统。但偏偏堡宗又没终,尽管后来补了各种禅位手续,可太子依旧是堡宗的血脉,那么他本质上依旧是个小宗。
这就出现了宗统和君统不能统一的尴尬局面,使得朱祁钰不得不面对如果坐视不管,那么他就只是个“看守皇帝”的情况。
针对这种局面,朱祁钰在景泰三年的时候做出了自己的尝试易太子。
废除堡宗血脉的朱见深的太子之位,改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从源头上确保皇位法统的转移,彻底从堡宗一脉改到自己这一脉手上。
“这也算不上错吧”
朱棣代入了一下,忍不住分析起来他这曾孙的心理。
“虽然礼法大义上说不过去,但是朝臣也不是全部都一心只认礼法的。”
拉一派打一派嘛,这朝中肯定不缺愿意要从龙之功的。
况且,景泰这尴尬的继承局面,多少都有几分文官集团的责任。是他们亲
手把郕王给捧上皇位的,总不能真就完全不要脸,强行要求对面打白工吧。
可是这话他没能说出口,顶着老爹的斜睨,惊觉自己言下之意颇有歧义的燕王一下子头冒冷汗,努力用眼神表现出自己的真诚。
他真没什么特殊的心思啊
景泰易太子的事件,表面上来看不少人会说,朱祁钰这个皇帝当的真憋屈,换个太子竟然还要靠贿赂大臣。
但景泰付出的金钱,充其量不过是赏了内阁大学士陈循、高谷各百金,内阁其他四人各五十两。事成之后又赐予内阁全部六位大臣黄金各五十两,并给出去了一堆加衔。
你说多吗好像这样单独看是有点。尤其是后面那堆加衔,甚至滥觞到被讽刺为“满朝皆少保,一部两尚书”的地步。
但是这些金钱和易太子这件事的重要性比起来,那是真的不过洒洒水。
万历听了都要大为感叹说原来贿赂大臣就能换太子啊,那他攒了那么多年钱,为了他的宝贝福王也不是不能付出。毕竟四万顷的王府庄田他都给了,难道还在乎这贿赂大臣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