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漓的动作止在半路。
他已经将衬衣重新穿上,遮盖住了一切,可她仍记得刚才自己一眼看到的情形,堪称是触目惊心。衬衣穿上后有多完美无瑕,刚才脱下后就有多满目疮痍。
一件深蓝色的衬衣遮掩了一切。
她闯入得突然,他的衬衣还没穿好,几粒扣子全是开着的,露出了胸膛。
贺明漓从来没有这么直观地接触过他的。
她倒是、看到过不少其他人的腹肌,比如一起去泳池的时候。
在他蹙眉看来的时候,她的目光都还沾在不该沾的位置上,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眸光一颤。
她的视线,刚刚好像有点冒犯。
当他高岭之花的形象深深地刻在他们的固有认知之中的时候,就连染指一二,都像是亵渎与冒犯。
他是冷调的肤色,与这件衬衣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怪不得。
她只道,怪不得他这两天穿的都是深色的衬衣。虽然更加显得禁欲,他穿深色也一样好看,可是以前明明很少穿。
傅清聿没想到她会突然进来,眉心紧蹙。将每一粒扣子都扣好后,方才撩起眼看向她。
贺明漓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背上的伤”
伤势太重了,只是一眼,都叫目光惊惧。
他是怎么做到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如常行动,愣是没叫她看出半点异常
她缓缓咬住了唇。
“这伤是怎么来的谁打的”她的乌睫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走过去,指尖抚上他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被他握住了手腕,很用力。
“我看看”她态度也强硬。
贺明漓没想过,她第一次解他扣子会是在这种时候。
他俨然没有要给她看伤口的打算,早已将一切严严实实地收起。而她这便是要自己拆开。
他眉心始终紧蹙。
“看什么。”傅清聿没松手,但是贺明漓也不肯,强行将他刚扣好的扣子一一拆掉,将他推得转过去,想扯下他的衬衣,又突然想到什么,慢下动作,缓慢地脱下来,担心撕到伤口。
而刚才一晃而过的那一幕,再次清晰地映于眼前。
贺明漓咬紧了唇,不大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一道道伤口纵横交错,毫无规律地在上面交叉分布,可怖又惊心。他整个背部无一处完好。
贺明漓失了声息。
眼眶不受抑制地泛起了红,再一眨眼,眼泪已经掉落。
怎么就能被打成这样
可她问他,他却一字不答。
贺明漓越想越委屈般地,眼泪越掉越快。
若是在别处看见类似的伤口,她一定会避开,不敢去看,可这会儿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在上面仔细逡巡,仔细看着每一道伤口,似乎是想研究出它们当时是怎么打出来的姿势,或是想将它们刻进脑海一般。
这么重的伤,他怎么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的行动去贺家接她,又跟她跑来跑去。
昨天是不是就已经受伤了相比之下,她吵的那点架算什么不过是难过了一点又算什么他就顶着这片伤口在她房间陪她坐了那么久是吗
贺明漓要被这个人气到。
有几道伤痕乖乖地凝住了,但是少得可怜,大多还是面目全非,正在出血。
他这么折腾来折腾去、不好好养伤,果然是要被惩罚的,要在暗地里受着更重的疼。
他应该也是察觉到了,所以要回屋来处理,哪里想到会恰巧被她撞见。
她看得越发窒闷难受,可她问的问题他一个也没吭声回答。
贺明漓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重的伤,更遑论是受过,眼泪还在掉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折腾成这样的。
傅清聿本就是被她强行推着转过去的。他心中叹一声,没再要她继续看,转过身来,竟还想从她手里拿过那件衬衣。
贺明漓瞪大眼,将衣服抱进怀里,“你干什么”
他抱着她的衣服不肯还,这副画面实在有些超出他的想象范畴。可是叫他这样与她说话,他也不习惯。
不过她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的眸光忽然一顿,停留在她还沾着泪痕的面颊上,薄唇微抿。
怎么还哭了。
喉结轻滚,他心中叹了一息。
“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