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望南皱眉厉声“什么在府门口”
“锦上京锦上京来的圣旨”小厮伸长手臂指向府门方向。
白望南与白望辰皆是一愣,对视一眼,立刻匆忙下阶往府门口赶,刚到半途,几道身着官袍的身影便出现在半道。
白望南与白望辰立刻拜见“皇都使者驾临雪席城,有失远迎。”
“不必,不必,”来人笑着开口,声音一听便知是位阉人,“我还要恭喜白府才对。”
“公公,你的意思是”
白老夫人远远地出神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白淳年却只安静伏在她膝头,紧紧将她拥住,仿佛想要拥住不断从她身上逃离的时间。
公公笑吟吟从袖中取出圣旨展开“白公子,不要急,且听圣旨。”
白望南与白望辰并一干仆从听到圣旨一词,当即乌压压地跪了一片。
整个白府院中瞬间寂静无声,只余下雪花飘落。
莫惊春询问孟沉霜发生了什么,孟沉霜告诉他情况,让他坐好,不用在意凡人王朝的礼节。
古松将花亭中的身影掩盖,圣旨宣读的高声悠然传来。
“奉大虞皇帝李勉诏,屹州雪席城白府,世代敬奉忠烈昱明上将军,传上将军之遗风,为大虞镇边警戍,忠良谨敬,勇谋果毅
“念先父白淳年战死于北齐之战,追赠忠安伯,长子白望南承继父业,领兵内外,袭忠安伯之位,授黄金万两,世袭罔替,钦此”
隔着松影,白老夫人望见白望南俯首接旨的背影,张开了许久难以出声的双唇,用最后的力气反握住白淳年的手。
白淳年抬起了头,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眼眶中盈满泪水,只见伤悲不舍,不见所谓“勇谋果毅忠安伯”。
白老夫人张了张嘴,可她的声音太小,白淳年流着泪爬到她面前,侧耳听她说“淳年,我们的孩子都很好”
“臣,白望南,谢陛下隆恩。”
白望南叩首雪中时,白老夫人看着白淳年年轻的面容,在喜悦中落下最后一滴泪,紧接着,呼出最后一口气,心脏停止了跳动。
莫惊春感觉到病人的生命流逝殆尽,他蹙起眉想做些什么,但小柴胡传给他的信息却只有白淳年在哭,他只好求助似的转向孟沉霜。
然而孟沉霜目光冰冷,唇角压得极低,丝毫没有被这出母亲撑着最后一口气,见证孩子功成名就的戏码打动。
他只感到一股悚然在胸中不断下坠,白淳年的动情哭泣仿佛像是一股冷气从脚窜上他的头,几乎叫他打了个寒颤。
宣读圣旨的人说,白家兄弟先父白淳年已经战死多年,那么眼前这个被他们称作父亲的人又是谁
白家兄弟当时说的自然,丝毫没有面对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人作继父的尴尬。
更诡异的事情是,按照那位公公所言,现在是大虞皇帝李勉的天下。
但虞灵帝李勉早该在三百年前就死了,死在他的最幼子李照枫出生前夜的那场血腥逼宫政变之中。
按照修仙界年号算,人间王朝的这场逼宫是癸璜四十年事,可雪席城外的霍无双与辜时茂却是过着乙珩八十八年的时间。
年轻过头的白淳年恐怕过的又是另一段岁月。
还有都把宁如英当做妻子的白家两兄弟,他们又当真因为是心无芥蒂,民风开放吗
身处诡谲难辨的雪席城,透骨的冷意在孟沉霜的后背如冰花般攀爬蔓延,几乎使他大脑僵硬。
莫惊春在这时拉了拉他的衣袖。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落在明武天王塔后院中成片白梅树梢,几乎分不清花朵与白雪。
铅灰云朵压住一半天空,模糊的日光勉强透出来,照亮天王塔檐角的金色铜铃。
叮铃铃接连脆响,一阵风穿过窗棂,摇动木匠背后的石胆油烛火,他在木板上刻完这一列最后一个字,松开屏住的呼吸,直起腰身略微休息一会儿时,余光瞥见不远处忽然立着一道深沉人影。
木匠吓了一跳,还以为在天王塔里碰上了神仙显灵,差点打倒手边的朱漆。
对方转过身,深青色长袍广袖曳地,缓步走向他,沉静如水的目光逐渐在光下显现,面似冷山,不像凡间人。